那一年,我坐在庭院,爷爷讲了他的爱情。 这一年,我仍旧坐在原来地方,将爷爷的爱情刻成回忆, 此时,爷爷,拿着芭蕉扇,望着远方……谁也不知道他在追忆着什么。 爷爷说,那时候,没人知道什么叫爱情,也没人知道什么是爱情,只知道什么是喜欢,一旦喜欢上了,就再也放不下了。没错,一旦喜欢上了,就成了现在所谓的爱了,也就再也放不下了。爷爷不曾放下的那位姑娘,爷爷说很美很美,笑起来很美,哭起来也很美。也许是年代久了,那姑娘的容颜,爷爷早已记不清了,只能用很美去描述他的那位她。再也许是因为爷爷的词汇太少,说不出比美更美的词了! 和她相遇,是在爷爷家里,那时爷爷家是当地有名的地主,家里有很多的田地。而她并非有钱人家的姑娘,她只是爷爷家雇佣来割稻子的工人,那天,姑娘的父亲在和爷爷的父亲谈论工钱,她立在一旁,不说话。而爷爷也在一旁,不说话,却时不时的看下她,为什么,原因连爷爷自己都不清楚。爷爷说,那时,他就只想看着她,即便不说话。后来,爷爷领她到了工作的地里,那姑娘看了爷爷一眼就下地了,这是她和爷爷的第一次对望,就这匆匆的对望,让爷爷再也放不下了。 爷爷说,那姑娘手脚快,踏实肯干,一下地就埋头苦干,不曾抬起头,也不曾看一看一直站在一旁的爷爷。再后来,爷爷也拿起了镰刀割稻子,那姑娘仍旧不抬头看他。就这样,一垄田地,一位姑娘,一位少年,在无声的时间里练就爱情,他们前方就是黄昏,可,谁也没有抬起头,看一看。 爷爷说,那几亩稻子,在天黑前就割完了,我给了她工钱,她拿着就走了,什么话也没说,就只笑了笑。最后,爷爷问她明天还来吗,声音那么小,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好在,她点了头。 我想,那一天,有风,有云,有落叶,有一对有情缘人在某个路口,依依不舍。 我想,那一天,稻田里,只有两个深深的脚印,一个是她的,一个是爷爷的。 我想,那一天,一位沉默的少年,将最深的爱,给了旁边沉默的姑娘。 在后来的几天里,一切照旧,她沉默,他沉默,她不曾望他,他却望她无数。他给她工钱,她接着,他问她,明天是否还来,依旧如前般温柔,如前般小心翼翼,好在,她都点了头。 只是那一天,她却摇了头,爷爷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看着她走,然后自己也回了家。这一段爱,是否就这样在一个静好的黄昏里写下结局。爷爷说,他希望这般结局,原因他却一直不说。只是告诉我,他回到家后,闹着要娶那姑娘,家里自然不许,或许在他们看来,爷爷娶的该是有钱人家的姑娘,而不是哪位工人家的姑娘。后来,爷爷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家里人同意了,但那只是定亲。 爷爷又说,好在那只是订婚,不然就害了他咯!爱情就这般,爱到深,至死都不愿伤她,或者他。 原来这般,地主推翻,四处批斗,一夜间,爷爷一无所有,没了富的家境,没了田地,更多的是,没了爱的权利。姑娘家退了亲,爷爷四处被批斗。后来姑娘嫁人了,就在退亲不久。从始至终,那姑娘都不曾跟爷爷说过一句话,爷爷说,她可能是哑巴。 再后来,爷爷的父亲死了,他在母亲的安排下,做了上门女婿,嫁给了我奶奶。 最后,一直生活到现在,平平淡淡。 那一年,那一天,我听完了,这段不是爱情的爱情,之后,我沉默地看着爷爷望向远方,就像此刻这般,静好。 一段岁月,一段柔情,沉淀了一场沉默的戏,但,有不同与戏,为何?只为,这戏没有开幕,没有台词,至始至终,有的仅是一个少年,一个沉默的影子。 少年,莫叹,一段不忘的情,是你下世的缘,在不老的红尘里。情深清浅,你我怎能奈何,只待,在早已念及的今世情缘里,守得一寸纯白的记忆,以好祭奠那一懵动的情愫。在爱的路上,潇潇暮雨,一眼对望,奈何一句——一旦喜欢,就再也放不下。 后记——总以为 最不懂的爱的人 是不会有刻骨的爱 也不会有铭心的情 可是后来 往往那些最不懂爱的人 拥有的才是真正的爱 经历的才是真正的刻骨 真正的铭心 有时 爱情不是轰烈的相遇到相爱 不是凄惨的随生到随死 而是一段 不忘情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