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黑狼和白狐是怎么打了起来,我只记得自己的小心脏砰砰跳,我得抓住他们俩打架的机会弄断了绳索逃跑! 我越是心急就越是对他教我的解开绳索的法门没有什么印象,我的心似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了他们一眼,白狐不仅腿长得美,她居然还能够用一对长腿踢出那么有力的招数,黑狼已经落了下风,他咬着牙低声怒吼:臭娘们儿,你几时练到了连环腿这么高的武艺? 哈哈哈。白狐只是笑了笑,高手过招谁不留神谁吃亏,所以她不说话,怕真气泄了。 我这一眼看到了安全,不,是暂时的安全。 我得抓紧时间,我得好好回忆一下…… 这时,我听到了一声声怪叫,这怪叫声居然传了出去,我听到不断的回音在寂寞孤独的山岭中回响往复。 黑狼,你,你要变身? 怎么,你怕了?噢,噢,呜…… 我见到大叔突然扯破了上衣,他这身上衣本来就破旧,补了不少窟窿,这时被他撕扯着更加破碎,我还在想他究竟想怎样啊,难道要裸奔吗? 大叔的胸膛长满了长毛,还真是的,野性十足。这身腱子肉,好像没有他那么,那么好看…… 呀,我又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我听到大叔那不似人声的低吼:怎么,白狐,你的狐狸尾巴终于还是露出来了! 我想到了一个笨方法,我把手腕间的绳索磨断吧。正想着,就见到了一只通体白色、皮毛光滑的狐狸。 嗯,婶婶去哪了? 我看向了出口处,回过神来见到了大叔脸部发生了大的变化,像是一只狼,长吻尖牙。 我久居无人光顾的地方多年,就是没有亲眼见过狼,只是听他普及了一部分的知识。他说过,狼是凶狠的畜生,如果是群狼,更加凶狠狡猾。 我插嘴说:比狐狸还狡猾吗? 他将眼光扫向别处,说:你就不能听我讲下去?一个劲的打断我,你想闹哪样? 我想说我终于见到了狼,他,不对,它居然这么强壮,还有一双利爪! 白狐狸,她,哦不,它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凭着它的身躯轻盈不断的腾挪躲过黑狼的攻击。 我还看这些干什么,我得磨断绳索! 我的手心磨破了,绳索没有断,我用尽了手腕的力量,绳索还是很紧的锁着我。 怎么办啊? 我急哭了我! …… 我又听到了山岭里回荡的声音。 山岭是那么遥远,一定是起起伏伏的,满山翠绿,有许多奇珍异宝,还有许多生物。 那个时候,我和他去了山里,他说一定可以在深山中找到神奇的药物来医好我受损的元神。我不置可否,我觉得去山里很好,可以避开乱世,不接触那些侵略者,在山里住上十天半个月,乃至今生今世都好! 当然,那也是不可能的! 我得听娘的话,她教我说,身处乱世,颠沛流离,国破家亡,每一个有血性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都应该贡献自己的力量来维护主权,维护和平! 好吧,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还小啦,我只是记得她说那话的意思,报纸上也这样写,只不过言辞会有些文绉绉的。 我也是因为所谓的侵略者,我才……才遇上了他。 那个时候的我,因为失去了娘,爹爹也不知所踪,所以整日瞎游荡,整日过得像一只流浪猫,不断的找吃的!我就这样艰难度日熬到了秋天,直到法租界的街头一株株梧桐落下了黄叶。 这一日,我杵着一根树枝走到了僻静的巷子里,我的眼珠不停转着,看了看四周的光景:两边临街的都是外国人的宅子,宅子门边高大的路灯柱子好像守护富贵人家的两个门神。 我听娘讲过故事,书里的故事,话说某个朝代的皇帝因为邪祟入梦整日无精打采,他只好命令两个将军站在他卧室的门口站岗守夜,后来这两个将军化作了门神。我娘说我家门上彩绘的两个门神就是两个将军所变。 我天真的问我娘,那人家门上的门神也是他们变的?哪里来的那么多将军?我娘气的要伸手打我,可是她只是装作打我,最后是伸手捏了捏我的嫩脸。 …… 我呼了口气,怀疑这口气化作了雾气,冬天就快来了,我还没有找到栖身之所,这个时候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我随身带的小口袋里只剩下来小半个饼,这时我伸手从袋子里掏出它来闻了闻,还有余香,肚子叫的更起劲了,我咬着唇,手摸了摸肚子。 巷尾传来了一声声尖锐的哨音,一时间让人怀疑这哨音已经直插天际,但我知道是法租界的巡警大概在捉什么人。 果然,两个碧眼高鼻梁的巡警手里握着警棍飞跑过来,我不理会,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我正打算避开,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瘪三,我这么认为是因为他衣衫破旧,还因为我一眼见到他花猫似的脸。 可他跑向了我,我来不及反应,他顺手摘走了我的小口袋! 啊?! 我自己发出来的叫声估计也是直入云霄! 我那半个保命的饼还在小口袋里! 我看向阴郁的天空,努力不让泪水流下,因为娘说过不仅仅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女孩子家家的也不能在人前落泪,嗯,现在这里没有旁的人,我也不是为了挺小的事情就委屈落泪的女孩子。 我的亲娘,我快活不下去了…… 娘说过让我一定活下去,我可是真不争气!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是一件土布染的面子,破了一个又一个洞,里子是一件破夹袄,裤子已经算是新的了,这还是娘从她的好衣裳上裁剪下来布料缝的,里面塞了些棉花,算是勉强保暖。 哎,我的亲娘,世上就是你一个人最疼我! 我抽泣了一下,鼻子里还是酸不溜丢的。 天已经渐渐黑了,那有钱人家的窗户亮了,门前的路灯也亮了,应该是温暖人的亮光,我的心却感到一阵阵寒凉。 我真是欲哭无泪! 我慕容寒霜就这么命苦吗? 我仰面朝天,不再相信娘说的人在做天在看,天它明明就不眷顾我,我这么个可怜的小丫头!我感叹了许久,决定去找个避风的地方睡一觉,然后明天专门敲有钱人家的门,厚着脸皮也得讨点吃的,我今晚可以凑合不吃饭,明天可是忍不了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句:还好你还在这里…… 谁,谁在和我说话? 我抬眸看去,面前站着一个全身脏兮兮的小人儿,他的脸上很脏,一双眼睛却贼拉拉的亮着,就是这双眼睛里的光亮,让我突然觉得人生有了盼头,这个也不夸张,毕竟后来我都是由他保护着的,由他照顾着的! 据他说他不是有意要抢我的嘴边食,实在是被那两个巡警追的紧了,他肚子里什么也没有,快要跑不动…… 我也有类似的经验,于是反问他:那你吃了那半块饼就有劲了? 他拼命点头,他说:你的半块饼救了我的命。 他的眼睛瞳仁里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我猜那是我,我不好意思的低头,声音若蚊蚋:那你就是为了,为了半块饼来找我的? 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往我手里塞了个摸起来温热,闻起来香甜的烤白薯! 我就像是个饿死鬼,或者是一个即将溺水的可怜人,一把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我吃起来,好像从来还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不顾形象的猛吃啊。 但他奉劝我说,小心点,别吃的太猛,小心噎着。 我努力下咽,不知道是这口吃的让人感动到情不自禁还是我本来就想哭来着,我的眼角居然有了泪,我想揩去,他突然说:那我走了,你……保重! 嗯?他这就要走了,我还没有和他说"谢谢",我娘说生在这个乱世还能碰到好人的话,受了恩惠一定要懂得感恩。 我模模糊糊的想着应该谢谢他,他突然伏下了身,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难道他有什么事情? 我伸舌舔去了嘴角的残渣,也蹲下来看他做什么呢。他突然问了一句:你,你是什么人,怎么……怎么流的眼泪这么……这么神奇? 我在他看我的瞳仁里发现了一颗小星星,低头在他摊开的手心里看见了一颗小珠子,因着四周灯光合适,我看到这颗小珠子莹莹闪着光亮。 他毕竟年少,也不去深究这颗小珠子是怎么来的,只是突然声音发颤说:你,你是天上的小仙女吗?你会变戏法? 小仙女,变戏法?我还来不及想别的,就是以为他夸我美呢,我有点沾沾自喜。 跟我走,我听他这样说,接着他就拉了我的手腕急匆匆离开,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反抗和挣扎,内心里连一点意见也没有,我就是个迷迷糊糊的,前途未卜的小丫头。 我和他一直走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到了一座桥的桥墩下他停下了脚步,他说:我们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再找好地方歇息。 我没有迟疑的点头,我是吃饱了就瞌睡得紧。 他铺好了稻草,一个小包袱当做枕头,我不吭声的躺下,很快就眼皮子打架,没有半点出息的睡去了,之后人事不知。 据他后来说起,他晚上一直没有睡,他说当晚漫天星子,一颗颗璀璨夺目,手心里还有一颗"星子",那是我的眼泪水所化。他说他一晚上很激动,知道这颗眼泪水珠子很宝贵,所以一直无法入眠。 我信了你的邪,我当时反对他说的话,一个少年知道什么是宝贵的? 天边出现了鱼肚白,我才醒了过来,听他问我:你醒了,睡饱了吗? 我微笑着点头,一骨碌爬起来,看着四周,这里毕竟是桥墩子下面,有三面遮风,他又挡住了剩下的一面,所以还算是个适合酣眠的地方。呵呵,那时候的我居然要求那么低,只要有个适合睡觉的地方就好,完全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他看着我眨了眨眼说,我们洗漱完去找好吃的。 我当然答应了,我就着桥墩下的淙淙流水草草的洗了把脸,兴奋地问:去哪里? 他眉头一挑,答:大上海哪里不是吃的。 上海,这个地方还真是的,只要有钱有势,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可是我和他有什么呢?我还小自然不会操这个心。 他再次拉着我的手腕走着,我迎着清晨清爽的微风,脸上感受到一阵阵寒意,心里却是一阵阵暖意。 这一路上,我本来不知道他做什么"营生",所以也不去想他带我去哪里吃饭,我只是好奇上海这个地方有什么那么美好的,他竟然说"大上海",听起来好像是个很好的地方。这和他后来带我去的地方相比也未见得那么美好。 我知道他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攥着那颗泪珠子,当时我还不知道泪珠子值钱,他就已经有了主意,他一宿没有睡就是在想计策,想着想着主意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