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羽翼的翅膀尾

　　（十二）
　　冷烈的风夹杂着偶尔的飘雪将整个世界带入了银白色的世界，纯白的雪将天空映的透亮。亮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银白色的世界是专属孩子们的世界。他们不会在意天寒地冻，自己瘦小的身体，快了的奔跑，追逐，打雪仗，让汗水融进温度，融入希望，滴进地面。
　　馨落寞的坐在公园的亭子里，没穿外套的身体略显萧索。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眼中的风雪，触及的寒风，零落的尽是凄凉。
　　她稍稍的换了换姿势，抱紧身体。突然的就想起了往年冬日里林枫身体的温度，胃里一阵酸楚。
　　＂还是老样子，今年的风还是一样的喜欢吗？＂意外闯入的熟悉声音让馨的心一阵乱跳，在触及肩上白色的羽绒服，看到来人的面孔时，泪夺眶而出。
　　冬日里的泪水冰凉冰凉，在与羽绒服传递的温度交汇时一阵撕心裂肺。
　　＂你还想怎样？是要说继续和我交往吗？然后利用我在伤害我伤害她一次，来缓解你的仇恨？＂
　　＂第一次看到你哭，很美。＂来人缓缓的将馨拉进了他的怀中，＂会着凉的。为了自己吹冷风的习惯不能改改吗。＂
　　＂如果不能继续爱我，就不要在展现你对我的好，到底要怎样伤害我，才能满足？林枫，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满足？＂馨脱出身来，背对着林枫，肩不断的颤抖。
　　＂还会同意吗？明知我在利用你，还会同意交往？＂
　　＂会！＂馨坚定的注视着林枫的眼睛，棕灰色的眼眸深刻的笑意。他的笑越发的迷人，馨看的有些晕眩。
　　＂去吃冰淇淋，最后一次！＂他自顾自的向前走着，仿佛料定了馨一定回跟上。
　　馨脚下的雪＂吱＂＂吱＂的叫嚷，最后一次意味着什么，是从此天各一方，还是重新开始。
　　（十三）
　　＂绿韵＂里仍然是暖暖的，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两份芒果冰。＂自林枫叫过冰点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说话。馨瞥向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隔着玻璃同样的注视着她，充满关切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女人的手中拿着一件粉红色的外套。
　　女人转身离去时那一眼回眸让馨的体温降至了冰点。那一眼是痛？是恨？是绝望？
　　＂她，好吗？你的妈妈。＂林枫吃了一口冰，呼出的冷气在馨的眼前结成了一朵云，女人走远了。
　　＂林枫，不要在报复了好不好。她，再也经受不起了。＂馨面前的芒果冰被她捣的支离破碎。
　　＂你是她的全部。伤害你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可是馨儿，谁在能够伤害到她。＂
　　＂……＂
　　＂她找了新工作，在一家公司里做杂工。老了许多，也，也沉默了许多。＂馨用力的吞了一口冰，直想把自己也冰冻起来。
　　＂今天是对她的致命一击。＂馨惊恐的望着林枫。＂馨儿，我看到了她眼中的绝望，那么孤绝。就像，就像第一次看到你时，你的眼神。＂
　　＂林枫……＂馨嗖的站起身来。＂你有利用我。＂她无力的向门口走去。
　　＂我要出国了，以后都不会在回来。＂林枫无奈的撇撇嘴，馨的身体刹那间僵住。
　　＂爸爸不要我们，妈妈弃我们与不顾。他说只要我愿意娶他的女儿就好好照顾我妹妹，他……他的女儿可能……可能一辈子都醒不了。＂林枫的嘴角又是一个上扬的弧度，又是一个灿烂的微笑。
　　馨感觉地球都在倒转，晕晕的。她突然间就体会了林枫那么真切的恨。因为她在他的眼中也看到了那么孤绝的绝望。
　　（十四）
　　迈过冬坚毅困缚的缤纷，跃出冬恬然淡化的五彩的梦，春迫不及待地披着一袭朦脓的裙摆，匆忙的嫁给了季节。
　　春就是春，用它满载的绿意，用那一份绝对专一而不加任何渲染的语言，诠释她独有的情愫。
　　屋内灰暗的透不出一点光亮。虽然是午后，但是一点阳光也揉碎不进这封闭的屋子。
　　女人手中的电话拿起，放下，又拿起，又放下。熟悉的号码，脑海中随时在跳动的数字，今天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拨打。
　　＂喂。＂轻脆的女声刺一般扎进女人的耳膜。
　　＂喂，请问你找谁？＂
　　＂喂？＂对面的人略显了些怒意。
　　（＂晨，谁打的？＂）
　　（＂不知道，喂了几声都没人理我。过分耶，手机号怎么乱给人。＂）
　　（＂好了，挂了吧，我还心疼手机费呢。你就不替我省省。＂）
　　＂嘟＂＂嘟＂＂嘟＂电话像脱了线，从女人手中滑到地上。
　　她久久地，久久地没有缓过神。这一次没有哭泣，也许泪在就哭干了，身体里面的水分没有了吗？
　　＂晨冰，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那么久，你有骗过我吗？＂
　　＂连再见都不能亲口对你说，晨冰，听见了吗，我在对你说再见。＂
　　＂还有……还有，会幸福吗？一定要幸福啊！＂
　　床头柜上又一张天蓝的信纸……
　　然后……满屋子的红晕。
　　（十五）
　　＂妈！＂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就算拼命挽留也还是回不到从前。
　　馨蹲在手术室的门口，双眼无神，只是奋力的向外涌着泪。地上一张天蓝的信纸格外的引人注目，上面一抹鲜红。
　　小馨：
　　最后一次给你写信，妈妈累了，想要睡去，永远的睡去。
　　不要恨妈，妈知道对不起你，什么都不曾给你。
　　从此，妈不会再拖累你。你可以去一个自己喜欢的城市，忘记这儿的一切，重新开始。小馨！去……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妈的地方，那里不会再有鄙视，不会再有辱骂。
　　对不起，连死都不能遗留给你什么。妈妈不怕死，如果我的死能给你带来新的生活，那么我心甘情愿。
　　还有，我的枕头底下有张存折，那里的钱足够你大学毕业……
　　不要恨妈，无论如何都不要恨我，不要恨我……
　　小馨，我的女儿，幸福会来的。你会驾着梦想飞起来的。
　　宇秋
　　（十六）
　　医院空气沉闷的让人窒息。雪白的被单下是女人单薄的身体，苍白的面孔。
　　＂宇馨，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是你的母亲吗？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还嫌连累她不够吗？＂
　　＂哥，你不要这样，哥……＂
　　＂晨，不管我怎么努力的保护她，怎么想方设法的让她幸福，她还是受到了伤害。晨，哥，最终还是爱不了她。＂男人的眼中泪花泛起，他有些恍惚的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想到会是她打的电话，如果……如果接了，秋，秋就不会死。＂
　　＂我妈她没死！＂馨怒吼。
　　＂现在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会醒的。叔叔她会醒的。＂馨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不知道这样的话是否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醒了，也会忘记一切。＂
　　＂忘记我，她就会幸福！＂馨径直的朝门口走去，＂叔叔，妈就拜托你了。＂
　　＂就这么不管不问？就这么抛下她？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如果当年没有捡起你，她最起码不会天天都在哭泣！＂
　　男人吼完了，愣住了。馨也僵住了。
　　＂小馨，我……我刚才是……我是气急了才会……＂男人努力的解释，他没有忘记那一晚女人坚定的神情。女人爱小馨，爱的疯狂，正如他对她的爱。
　　＂原来不是梦，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馨疯了似的奔出了医院，留下了一脸茫然的男人。
　　（十七）
　　突然的下起了一场暴雨，冰冷的雨直直的打在馨的身上，针扎似的痛。
　　夜晚的湖边美的让人迷醉，让人有想去拥抱湖面的冲动。
　　馨睡躺在地上，任由雨打在脸上，分不清那是泪，那是水。
　　纵身一越是不是什么都解脱了。泪一滴滴的滴进她的心窝，那是女人的泪，疼惜的泪，爱怜的泪。
　　依稀记得十四岁那年夏，那张皱而发黄的纸片。
　　好心人：
　　请你收养她，她的名字叫馨。我们再也无力多养一个女儿了。
　　女儿？可笑，既然养不活，生下来干什么？
　　纸片的反面，一行娟绣的笔迹，触目惊心。
　　感谢上天让我拥有你。此生，无怨无悔。
　　馨在雨中笑着，哭着。她突然很想见见她的亲生父母，看看他们是否也如自己一样没有良心，拼命伤害爱自己的人。
　　一副副画面拼凑进脑海，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女人心痛的泪，关怀的泪，绝望的泪。
　　林枫灿烂的笑，迷人的笑，绝望的笑。
　　男人温暖如风的笑，真切炙热的爱，绝望的歇斯底里。
　　馨爱的伤害，痛的伤害，绝望的伤害。
　　一群绝望的人，守着绝望，夜夜难眠……
　　这个世界，谁是谁的羽翼，谁是谁的翅膀，谁可以飞翔，谁遥望着天空长叹，用绝望的眼睛凝望，这样的世界，到底是人错了，时间错了，还是什么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