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我不伤一物通关整个游戏

　　有人攻击你，你不还击，只是念咒缓解他的攻击或者逃跑；在遍地杀戮的游戏中，你不杀一个人，却完美通关……这样的游戏体验你是否喜欢？按照《华尔街日报》的报道，这种＂不杀一人＂的玩法正在美国流行。 ——
　　在游戏中，道德并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概念，它和游戏的可玩度、玩家的互动感有着很密切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它可能影响玩家在现实世界中的行为。可以这么说，在现实空间和虚拟世界越来越模糊的分界线上，道德是最具玩味的东西。
　　19岁的马林斯是游戏《上古卷轴5：天际》的玩家，他发在YouTube的视频大受追捧。他操控自己的角色拒不杀生，甚至连骷髅都不伤害--它们已经是死的了，不是吗？这种通关方式让一部分玩家觉得很酷，他们现在热衷于在一款血腥暴力的游戏中不杀一人完成任务。这种玩法让人想起那个古老的命题，游戏玩家在虚拟世界中是否需要道德感？
　　《华尔街日报》评价这些＂和平奔跑＂的玩家：＂在电子游戏的道德真空中……他们以现实世界的道德标准要求角色。＂某种程度上的确如此。不过，有人不同意如此解读，他们认为这只是玩家在追求一种奇怪的乐趣，让游戏更有挑战性而已--如果提升到道德的高度，无疑高估了它。
　　有哪些因素会影响我们在游戏中的道德感？游戏设定、游戏类型，还有每个人对暴力的感知度。
　　在现实社会中，道德给予人们的行为规范都是相对明确的，但在游戏中，或者说不同的游戏中，道德尺度都不太一样。
　　在《生活大爆炸》当中，莱纳德一段阐述正面角色和反面角色的话比较有意思，当谢尔顿问他在《星球大战》网游中是选择＂正义使者银河共和国＂还是＂大反派西斯帝国＂时，莱纳德给出的答案是：＂我们向来做正义使者，在《龙与地下城》里，我们善良守法；在《英雄之城》里，我们是英雄；在《侠盗猎车手》里，我们完事后立马付钱给妓女，还从不用球棒来打她们。＂
　　显然，《侠盗猎车手》里的道德标准，相对前两个游戏并不是一个级别的。在《侠盗猎车手》当中，＂你＂是一个小混混，奉行的原则是弱肉强食，现实生活中通用的道德原则并不能为你加分。相反，＂你＂只有更加暴力，才有可能上位。很明显，游戏背景这样设定会影响玩家的道德感。《侠盗猎车手》故事一开始便向玩家灌输这样的合理性--在游戏中，你因女友背叛而坐牢，你为了复仇必须采取各种手段。
　　聪明的游戏厂商为了规避道德问题，会把游戏设置在一个架空的背景下，这在FPS类型的游戏当中尤为明显。《使命召唤》系列的前几部都是以二战为背景，最近几部虽然讲述＂现代战争＂，但都把目标对准了恐怖分子。古老的＂Doom＂中，玩家的杀戮对象则是怪物，《半条命》也是如此。
　　比较有意思的例子是《生化危机》系列。这部作品一直以丧尸为杀戮对象，玩家杀起来没什么心理负担。前几部一直没什么问题，不过到了《生化危机5》，事情起变化了--因为制作方Capcom把故事搬到了非洲，里面的丧尸全都是黑人，这引起种族层面上的争议。虚拟世界的事就这样影响到现实世界了。虽然Capcom解释游戏中的生物并不是人，而只是恐怖生物，但很多人还是把非洲泛滥的艾滋病毒和游戏中的T病毒联系起来。《村声》杂志上的一篇文章说：＂你可以看看游戏中描绘的那些居民，他们在被感染前就行踪诡秘令人不安。这就仿佛是在暗示大家，黑人种族本身就如同一种瘟疫一样可怕，而游戏中的白人主角必须奋起反击，否则就有被感染同化的危险。＂
　　在FPS游戏当中，《生化奇兵》对于道德感的设定比较特别--它不会像其他FPS游戏那样是非分明，它的结局取决于你的道德选择。比较有趣的一点是，游戏中对＂小女孩＂可以选择收割（杀死）和保护，收割的收益比保护多，但会影响你的最终成就。如果你保护了所有的＂小女孩＂，你会有一个很光明的结局，简单来说，就是＂好人有好报＂。
　　RPG游戏的道德设定则复杂得多，在《龙与地下城》当中，你的声望会影响你的装备情况；在《辐射3》中，＂道德＂则变成了＂业力＂（Kamara），简单来说，你点点滴滴的行为都会有相关的＂报应＂。如果你是个恶人，那么你休想找到一个好人来做你的队友。
　　正如我们看到的，很多游戏制作人都想把自己的道德观念灌输到游戏中去。《生化奇兵》的制作人肯·李维曾对媒体说：＂道德是《生化奇兵》的核心。每个主题其实都和道德有关，而如果你要在道德上做文章，你只能通过道德选择。如果说一款游戏和一部电影或者一本小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我们不会告诉你答案是什么。＂
　　玩家的反应很可能背离设计者的初衷，就好像一些人对＂不杀一人通关＂的解读--它可能是道德层面上的抉择，但更大的可能是一种特别的互动，带来一种＂有趣的变化＂而已。
　　《为什么道德选择在游戏中不再好玩》的作者乔纳森·麦卡蒙特举了很多例子，说明人们为什么不在乎游戏里的那种道德观--游戏里的道德机制相当肤浅，而且毫无意义。他说：＂在《质量效应》中，你可以杀死某些人，也可以招募那些人做你的队友，决定你行为的要素并不是道德，而是游戏乐趣。在《星球大战：旧共和武士》当中，你做好人或者坏人也并不是一个道德上的抉择，它更服从于你的游戏策略。＂麦卡蒙特也对《生化奇兵》提出了相关质疑，他说，＂不同的道德选择只是带来两段不同的结局动画而已＂，这对玩家来说并不重要。
　　有时候，道德抉择甚至只是跟审美有关--选择坏人，你可能只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做好人，则相貌正常。而且，＂战术的选择＂也可以＂伪装成道德＂。在各种潜入类游戏中，＂伪装成道德＂的感觉尤为明显。比如，在《细胞分裂》中，你悄悄地击倒一个人，会比明目张胆地枪杀他更有游戏快感--这是战术的选择，跟道德无关。
　　更重要的一点是，现在游戏里的道德选择跟现实里的选择完全是两回事。按照麦卡蒙特的说法，＂游戏提供给我们的道德选择，大多数简单到荒谬的地步＂--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的道德感跟宗教、个人成长、家庭乃至种种细微的因素相关，但在游戏中，他们大多只提供两个答案让你选择，道德被弱化为非此即彼的东西。人们在游戏中做出相关选择，跟道德没多少关系，更多只是为了获得及时的反馈，比如奖赏。麦卡蒙特说：＂这让游戏不仅没有乐趣，还非常做作。＂《上古卷轴4：湮灭》里有一点就经常被人吐槽：你在游戏里可以杀死某人的家庭成员或偷东西，但只要你给对方一笔金钱，他们就会像老朋友一样对待你。
　　在游戏中，更为合理的道德体系也许应该参照现实。英国游戏设计师詹姆斯·波特诺提出的一个观点是，应该让玩家进入现实的道德框架内，而且让他们行为的反馈不会像以往的游戏那么及时和明显。他举出的一个例子是：＂如果＂你＂烧了某个孤儿院，你不会得到即时的回应--比如得到200个金币或者荣誉，反而，你会发现你很难与那些讨厌你行为的人做交易。＂
　　有趣的是，在现实生活中被认为不道德的游戏《侠盗猎车手》，却被很多人认为构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道德体系--对＂你＂在游戏中的各种行为，它都会有相关的指标来反馈，并间接影响＂你＂的收入、和其他人的关系等。不过，这种相对而言更为真实的游戏，某种程度上会让一些人忽略现实和虚拟之间的差别，从而越界。日本游戏制作人名越稔洋看到了这一点，他说：＂杀人、放火、犯罪等什么都可以做的GTA（《侠盗猎车手》）系列，同样是技术进步所实现的一个到达点。这样的游戏，即使没有GTA，我想也会有人去做。我个人而言，会很谨慎地考虑到游戏对于人的影响，所以肯定不会去做这类游戏。＂他认为这类游戏带来的伦理问题需要深刻探讨，他的理由是＂游戏可以通过自己的输入迅速获得反馈，是最刺激的媒体，同样也是最危险的媒体＂。
　　文/张坚 来源：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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