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伤第五部分结局

　　《十八》
　　秋天的末端，天空有点灰。
　　在去另一个校区的路上，她总是能和杨阳邂逅，打破了她灰色的思想。
　　他会主动请她吃早餐，也会主动邀请她坐上他的自行车。他们会为踩到一根小草争吵，会为一句歌词而争的面红耳赤，也会为一个笑话毫不掩饰的夸张地大笑。风里吹落了零乱的笑声。
　　他真把她当成他妹妹了。方小涵想。
　　景说：人和人的邂逅在某一时间段高频率发生，预示着彼此高深度的缘分。
　　秋末里，目睹了花落时的寂谬，但那绝不是凋零，方小涵始终不承认其中的凄凉，她像在安慰自己一样的自语，因为它开错了季节，降落只是为了新生。
　　困惑的秋带着少许的忧愁与无奈被宁静的冬所代替，但在冬的怀抱里依然留有秋的痕迹。她心中的阳光掺杂着阴霾。
　　冬天的开端，杨阳向方小涵表白。
　　宁静的夜，天空里没有一颗星星。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方小涵被怔的傻傻的。
　　对不起，我、、、、、、我有、、、、、、
　　你有男朋友了？不会吧，我一直都没有见过啊。
　　可我就是有了，世界那么大，你没见过的人多了。方小涵灵机一动，干脆将计就计。她斜瞟了他一眼，说话时表情很严肃，一本正经的样子，刻意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那他有我帅吗？有一丝隐藏的悲伤掠过杨阳的发丝。
　　没有。
　　他会跳舞吗？
　　不会。
　　他唱的歌有我的好听吗？
　　没有。
　　那没得说了，你就做我女朋友吧。杨阳的脸由阴转晴。
　　啊！不会吧，你脑袋进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方小涵说完撒腿就跑，消失在了黑暗里。
　　杨阳默然地看着她的逃跑，一股冷气直刺他的脊背，他站着听那悲凉的风。
　　方小涵没有跑回宿舍，她在一片草地上坐下，初冬的寒意凉透了她的心情。她没有丝毫的喜悦，这让她想起了自己表白的那天晚上，9月10日，教师节。9月初10，不是我的生日吗？从来不过生日的她猛然间记起，不禁叫出了声。
　　晚风游走，寂静深处的她听到晚风划过夜空，呼啸执著而悲凉，凄婉而孤单。她起身走出了校园，准备逛逛街。
　　水玲珑精品屋里挤满了顾客，美容美发店里有人在做头发，街上千千万万的人不知道谁和谁正在演绎着擦肩而过，流行音乐肆无忌惮的飘飞，却暗含有很深沉的忧伤。
　　她喜欢就这么静静地走在街上，在城市的霓虹灯装点近似妖艳的轮廓里半梦半醒。伴着那蹁跹不定的思念，她感觉自己是那不被了解的风。梦对她来说也只是昂贵的橱窗。她多么怀念中学时代，简单充实而快乐。
　　风突然很冷，她记忆里陶博冷峻的脸和冷漠的表情，自己心里对他的好，委屈的眼泪在眼睛里打了一个转才缓慢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倔强的灵魂也只是拉长了流一滴泪的时间。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梦才幻想还是因为有了幻想才会做梦，她恍惚间就这么梦着和陶博一起穿越艰难险阻，乘风破浪走进一栋豪华的宫殿，宫殿里只住着幸福和快乐。
　　她绽放了笑脸，傻傻的。
　　《十九》
　　方小涵最讨厌冬天了，冬天里要穿很厚的棉袄，戴上笨拙的手套。她的手最经受不起冬天的煎熬，会冻得通红，即使保护得很好，还是会肿。冬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是阴雨连绵，就连冬季的晴天也是淡漠的蓝色。
　　杨阳还是很照顾她，自上次要求方小涵做他女朋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那事。不过方小涵还是会下意识地躲开他。她很独立，也没有什么需要别人照顾的地方。
　　用灵魂托起自己梦想的她渐渐开始等候回忆沉沦于岁月的潮水，尽管她还是能看得到陶博在叛逆里挣扎，在不顺中跌跌碰碰。
　　深冬，这个学期就要接近尾声了。元旦过后，同学们都忙着复习，准备期末考试。
　　像无法逃脱宿命的手心，现实剥离虚妄，颠覆着人们关于理想的美好和期冀的断片。在极需安静的时候，命运叫嚣着不怀好意地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夜，很冷。
　　校园的小径上，人寥若晨星。空荡的路灯下，方小涵和杨阳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旁边的花池里，梅花骄傲地绽放着。
　　你看一下。杨阳递过他的手机，要方小涵看他的短信，带点神秘的忐忑不安。
　　熟悉的号码，是陶博的。方小涵惊讶，紧张，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
　　我有女朋友了，我只喜欢我女朋友一个人，上高中的时候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陶博的短信里说了很多，可她只记得这两句，并反复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她感觉自己的嘴唇在颤抖，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把泪水噎了回去。
　　小涵，你醒过来吧。呼啸的北风从方小涵的耳边吹过，杨阳的声音显得很空灵。
　　方小涵抬起头，眼睛里透露出强杀伤力的狠，冷冰冰地说道：你说完了吗？
　　杨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方小涵忘了还杨阳的手机，狂奔地跑开，还狠狠地撞了一下杨阳的肩。跑开的小涵突然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跑，她迷路了。除了心碎的声音，她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泪水如泉涌般流出，她却一直都没有哭出声。＂只喜欢我女朋友一个人，没有喜欢过、、、、、、＂支离破碎的言语她只记得这几个关键字。
　　天空突然飘起了雨。雨丝伴着萧风飘洒。方小涵不自觉地绕着运动场跑，她要把所有的能量都消耗掉，把所有的委屈都跑出来。她不停地自问，难道心灵如此贴近都是假象？是我错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呼啸的狂风里带着有零碎的歌声：双手轻轻捧着你的脸，吹干你的泪眼，梦还有空间我还在你身边，不曾走远，把爱倒进你的心里面，陪你醉一千年，醒来后感觉一如从前，我和你和命运之间，注定了不能改变，我的情感热且危险，多看你一眼就会点燃我心中，无法扑灭的火焰、、、、、、刘德华的老歌《缠绵》，是音乐室里传来的，依旧是杨阳的声音。
　　方小涵没有听到歌声，她踩到一块石头，脚扭了一下，干脆就抱着膝盖蹲在跑道上，任凭雨丝沾湿了头发，放声地哭了起来。她的伤心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范围。
　　擦干眼泪，回到宿舍，她笑得很扭曲，不敢正视室友的脸。
　　景和苏桑正在打电话，景声音紧张而急促：你说呀，怎么了？怎么了阿？
　　电话那一头是无止境的哭声。
　　天使被泪水打湿了翅膀就真的飞不起来了吗？听到那一头撕心裂肺的哭声，方小涵仿佛看到了自己，泪水也夺眶而出。
　　方小涵没有洗漱就爬上了床，那晚，她失眠了。从晚上九点一直到凌晨五点，她都没有睡着，真正意义上的失眠。回想种种，泪水沾湿了枕头。她一直都没有感觉到陶博有女朋友了，像选择性传感器，她只接受得到陶博的悲伤，而他的快乐却已经被传感器过滤了。
　　因为害怕遗憾，她一直都没有走远。因为回忆里还看得到，他走的就并不远。
　　《二十》
　　上午11点多，方小涵昏昏沉沉醒来，室友们都去教室自习了。拉上的窗帘，挡住了白天的光，屋里又冷又黑。
　　她像被侵蚀的明月，阴暗、忧愁，太多的明白和不明白缠绕成死结。可是生活的逻辑并不顾忌眼泪。
　　方小涵怕打扰他的生活，强忍了很长时间不再理他的任何动静，这一天双击进入了他的QQ空间。
　　她在陶博的空间里看到了另一个女孩的影子，有一个女孩已经闯入了他的生活。他们挑逗的语言，像在嘲笑她的天真与无知。若曼底已经登陆了，只是陆地不是她。
　　像被刽子手出卖的愤怒伴随嫉妒的火焰在她心里烧成一片火海，强忍的泪水决堤般狂涌。突然间，她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真的是暗恋吗？暗恋的定义，也就剥夺了她怨恨的权利。
　　恍然间，她什么都不相信了。感觉那么真实却错了，她在梦里走了很远很远，却触摸不到真实。不能哭喊，美好已破碎，不去追悔，人已憔悴。人、事、心每天都在变，谁赶不上变化的速度，谁就输了。
　　＂惊！自杀未遂！＂一篇日志映入眼帘，他要去自杀？方小涵望着日志，一动也不动。尽管语言是幽默搞笑的，很了解他的文风的方小涵透过他的文字仿佛看到了他的忧郁和愁苦。鼻子酸酸的，一滴滚烫的眼泪滑落脸颊，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苦？
　　一场虚梦，半世迷离。她被现实活脱脱拉出了梦境，一阵阵痛楚汹涌而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年轻就被所谓的无奈牵绊？她也不明白：难道无奈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方小涵和他其实什么都不是。一朵玫瑰花开错了地方，陶博却已经把爱的种子都弄丢了。
　　风走了，云知道。
　　如果忍耐只是带来折磨，方小涵宁愿选择痛痛快快死一回。
　　＂我已经全都知道了。是我错了，是我把我自己裹在了美丽而高贵的梦境里。爱过就轻轻放下，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她编辑好短信发送给了他。发出短信后，脑子一片空白，扭曲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想哭，泪水模糊了视线。
　　＂谢谢，我们还将是很好的朋友，对吗？＂
　　＂呵呵，听别人说想成为朋友很难的，那需要大家都大方一点啊。＂
　　＂呵呵＂
　　所有的对白如她意料中的轻描淡写，她心里却翻腾的厉害，她觉得爱让自己变的这么无私和宽容，她笑着哭出了声音。原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门被敲响。兰回来了，她像一个小孩一样抱着兰，大哭起来，嘴里还嘟囔着：我失恋了。
　　兰很了解她的心思，从不在她们面前哭也从不承认自己失恋的方小涵，哭的连鼻涕都流出来了。兰说：世界上最高的爱，就是能为对方承受伤痛的重量。
　　方小涵擦去眼泪，傻乎乎地笑了起来。那份隐隐的疼痛换来的是她嘴角边渐增的坚强。
　　杨阳这一闹，闹断了多少故事的尾巴。
　　《二十一》
　　像发生了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方小涵无法安静，对着书本发呆。
　　天色已晚，宿舍里亮起了灯。
　　忽然外面一阵躁动，＂下雪了！下雪了！＂顿时，整个校园都沸腾了。她撩开窗帘，站在阳台上。天真的下雪了，这个多年不下雪的南方城市下雪了。
　　鹅毛大雪，像从天上散落了的梨花，更像舞台落幕时洒下的银色的纸屑……纷纷扬扬，将整个世界渲染得扑朔。
　　窝在宿舍的同学纷纷跑到草地上嬉戏，欢呼声不绝入耳。雪下的很大，不一会儿就铺满了整个大地。同学们兴奋的嬉戏，你推我我推你，在雪地里打成了一片。
　　而她，依旧是静静的。
　　短信提示音响起，＂天气预报说，你那里今天要下雪，多加点衣服。＂是爸爸发来的短信。
　　语言朴实而简洁，她却感觉暖暖的，有种流泪的冲动：＂嗯，我穿的很多，你们也是阿。呵呵。＂
　　电话铃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
　　是我，杨阳，我的手机还在你那里。你下来吧，我在你楼下。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头就挂断了。她这才记起，杨阳的手机还在她这里。
　　跑到楼下，杨阳抱着一箱青岛啤酒。
　　走，喝酒去。杨阳潇洒地号召。黄色的头发上漂有白色的雪花，一张阳光的脸有一种很明显的忧愁。
　　方小涵有点诧异，真的？
　　杨阳使劲点点头。
　　那好咱们不醉不归！
　　他们来到音乐室，在优雅的艺术殿堂里喝酒，也不失为一种高贵的下流。
　　可酒在肚子里，事在心里，中间总好象隔着一层，无论喝多少酒，都淹不到心上去。反倒是验证了＂借酒消愁愁更愁＂的说法。
　　杨阳抚琴弹唱。
　　＂曾经年少爱追梦、、、看见你眼中有泪，我也知道你是为谁，阿、、给你一杯忘情酒，换你一生不伤悲、、、、、＂
　　被改了的歌词唱起来却很顺畅，彼此也都明白，他们会互视而笑。
　　方小涵不停地喝着酒，杨阳却一直都很清醒，他接着唱了一首张学友的《祝福》：伤离别，离别不会太遥远、、、、、、
　　唱到一半，杨阳突然停了下来，他问小涵，假如有一天，我真走了，你会怎样？
　　方小涵的脸被酒浸润的通红，她没在意地回答，该怎样就怎样呗。
　　粗心的方小涵直到后来才知道，这是怎样一个暗示。原来就在这天上午，杨阳收到了一份意外的惊喜，也就因为这份惊喜，他也拥有了悲伤。粗心的方小涵也没有发现杨阳湿润的眼睛。
　　雪花在飘飞，每个人都觉得来年定是个丰收年。
　　《二十二》
　　过完整个寒假，心情并未好一些。在她眼中，春天的绿色是碍眼的，春天的花朵开的也是很招摇的。在她心里只有秋天的凄凉。陶博还是没有走出她心灵的广场，她把自己锁在了自己的悲伤里。
　　开学已经一个礼拜了，她还是没有见到过杨阳，也没有接到过杨阳的短信。她心里有一点疙瘩，很不舒服。沉浸在悲伤中的人并没有太在意这些。
　　我要走了，我被北京一所艺校破格录取了，我要转校了，现在在机场，一个小时后上机。杨阳打来的电话，她怕方小涵插嘴，一口气讲完了要说的话。
　　正在食堂吃早餐的方小涵听的一愣一愣的，吃在嘴里的包子也掉了，她带着哭腔地喊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等等我，我去机场送你，一定要等我！
　　不用了，我很不喜欢离别的味道。低沉而稳重的声音。
　　等我。她丢过去一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跑出校园的方小涵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此时正是上班高峰期，路上堵车厉害。心急如焚的方小涵催促司机加大油门，赶到机场时，还剩下10分钟。
　　方小涵没来过机场也没有搭过飞机，她不知道顾客在那里候机，也不知道上飞机的程序。她逮着人就问候机室在哪里，慌乱中他总是记错方向，等她几番周折找到送别场所时，所有的人都上机了。
　　他走了，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方小涵拖着疲惫的身子，不停地拨杨阳的手机，却一直都不通，她甚至忘了飞机上是不允许开机的。
　　仰望苍穹，飞机升上天空，她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两颗冰冷的泪珠滑落脸颊。
　　春天的天空，有一种忧郁的蓝。微弱的阳光百转迂回颤抖着照进了她的心里，忽明忽暗。暗处的忧伤，等待着阳光的洗礼。
　　因为生活在现实里，她埋葬了所有向往。人生再怎么荡气回肠，也只是因为美丽的平凡。青春是一首歌，每个片断都是一句歌词。青春里有对童话的向往，有对梦的执著，青春里每一滴泪闪烁的全是纯净的晶莹。青春里的暗伤，痛里带点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