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涉西藏

　　很久就有个心愿，去西藏看一看，因为她跟祖国的其它地方不一样，也跟世界的其它地方不同，她是神秘的。
　　我找了旅行社，定下了＂拉萨/纳木措/林芝＂单飞七日游。由于西安没有去西藏的始发车，我们像多数旅客一样是飞去车回。青藏高原上空云层密布，在飞机上只是偶尔能看到露出峥嵘的山峰。到达拉萨机场，海拔高度3650米，当时地面温度9℃，但太阳晒到人身上仍感觉热，我仍然穿着西安出发时的T恤。接机的导游为我们每个人献上一条洁白的哈达，表达对远方客人的欢迎。
　　从机场乘坐旅游车前往拉萨市区大约一个小时，沿途与拉萨河相伴而行，一路所见的山峦上没有任何植被，只有褐色的山岩，被风化割裂得好像马上会倒塌下来。山崖底部画着一些梯子样的图符，听说是藏民用以表达上天堂的意愿。
　　翌日上午，我们先去参观布达拉宫。布达拉宫无疑是雄伟的，她高踞于红山之上，沿南坡依山而砌，宫宇巍峨，高115米，宽360余米，势如横空出世。1300多年前，年轻而强悍的吐蕃国王松赞干布在戡平叛乱后迁都拉萨（当时叫逻些），开始兴建布达拉宫，尼泊尔的赤尊公主和大唐的文成公主进藏后均曾居于此宫中。以后在战乱和灾难中几曾损毁，1645年五世达赖喇嘛重修并扩建布达拉宫，历时半个世纪始具规模。宫殿外观共十三层，实际为九层，一千间房室，是历世达赖喇嘛居住的地方，也是过去西藏政教合一的统治中心。宫内除达赖的寝宫、研经室、接见厅外，还有众多的佛殿、经堂、灵塔殿、僧舍等等。宫中无处不在的壁画和上万幅唐卡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但与布达拉宫令人心旷神怡的壮丽外表相比，进入宫殿内部后，行走在被佛像和灵塔挤压得狭窄的通道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酥油味，令人感觉到些许的阴暗、压抑和浑浊。那些用数以吨计的黄金铸成的历世达赖的灵塔和象征天国的坛城，浸透着千百年藏族农奴的血汗。
　　下午参观了大昭寺。大昭寺在规模上无法与布达拉宫相比，但由于它在宗教上的特殊地位，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虔诚的教徒来向它匍匐膜拜。
　　第三天，我们坐旅游车前往圣湖纳木措，往返500公里。在到达纳木措之前，要翻越5190米高的那根拉山口，这是我们在藏旅游期间所到达的最大高度。那根拉山口风急天寒，令人气促目眩，难以久留。翻过山口，远处湛蓝的纳木措、广阔的草原和四周色彩奇异的山峦组成一幅神奇的画面，立即映入眼帘。纳木措海拔4700米，是世界上最高的湖泊，也是仅次于青海湖的我国第二大咸水湖，景区圣洁而辽阔，山水云天色彩瑰丽，似非人间所有。
　　第四天天色未明，我们就出发去林芝，因为单程就有500公里。旅游车离开拉萨一直向东行驶，迎面而来的拉萨河变得越来越狭小和湍急，这是一条西藏境内唯一由东向西流的河流。翻过5013米的米拉山口后，便一路下坡，驶向3000米的林芝。我渐渐发现有一条小溪一路陪伴着我们，在山间蜿蜒嬉逐。我一直看着她慢慢长大，就像度过幼年，童年，少年，变得楚楚动人，婀娜妩媚，这就是被称为西藏最美的河流的尼洋河，它是雅鲁藏布江的一条支流，在接近林芝时她已经蔚为壮观了。在我的记忆中，堪与尼洋河媲美的，恐怕也只有新疆的喀纳斯河了。
　　从米拉山口到林芝海拔高度下降2000米，如果从拉萨算起，仅仅下降了600多米，但沿途的植被却经历了从高寒地区到亚热带森林的巨大变化。前面曾经说过，拉萨地区的山上一毛不长，这应该与地质原因有关。向东走，渐渐发现有像地衣、苔藓一类的低等植物贴长在地面和山坡，有大片极矮的小草，可供牦牛吃食。再往东，出现了草甸和一簇簇不知名的灌木丛，灌木成点阵分布，从河边一直延伸到很高的山坡上。到尼洋河中下游接近林芝的地区，满山遍野已是一片葱绿，并且出现了很多乔木，像松树、杉树，桃树、楠木和樟木等。这种奇妙的变化在其它地区旅行时很难见到。同样，牦牛在半路已退出视线，而羊群始终伴我们东行，后来出现了黄牛，在林芝地区则有许多猪群在野外放养，并且常常挡住汽车的去路。那边的猪肉很鲜嫩，我们已在餐桌上领略了美味。在行进之中，气候也是瞬息万变，有时突然天昏地黑，大雨滂沱，但不出十分钟就云开日出了。人们穿衣服也是五花八门，有人穿T恤，有人穿毛衣，甚至羽绒外套。总之，一切都在变化之中。
　　下午三四点钟，车子离开公路干线，向北前往巴松措。巴松措是一个美丽而小巧的湖泊，她像一颗明珠镶嵌在这漫长的康藏公路旁。
　　傍晚到达林芝的八一镇。八一镇是广东援建的，颇具现代风尚，吃住在此，并无身处西藏高原的感觉。次日早晨，我同老伴与原旅行团的其他三十多人分道扬镳了，因为没有买到去大峡谷的船票，他们都不愿坐汽车去大峡谷，只有我们两人坚持去，我们就与其他散客拼了一辆旅游车，凌晨五点就出发前往雅鲁藏布江大峡谷。
　　其实，坐汽车有它的优越性，视野比坐游艇大。我们的旅游车一直沿着雅鲁藏布江右岸行驶，大江风貌一览无余。到达大峡谷游客接待中心后，不管坐游艇的还是汽车的都要换乘观光车。
　　雅鲁藏布江水量充沛，江心沙洲浅露，两岸青山叠翠，层层白云如纱，高者掩其峰，中者绕驻山腰，低者飘拂江面，一派诗情画意。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峡深流急，被称为世界最大峡谷，但由于两岸的山又高又大，山峰之间相距甚远，且常常掩没在云中，因此很难拍摄到一幅大峡谷的全景，我想只有在天气晴朗时用航拍才能做到。
　　在许多观光点，车子停下来让我们下车观光和拍照。有两处可以看到著名的南迦巴瓦峰，但山峰露出云层的机会很难得。南迦巴瓦峰高7787米，是世界第15高峰（也是我们这次旅行中见到的最高山峰），在全世界7000米以上的山峰中，她是最后一个被人类登顶的。江水围绕着南迦巴瓦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拐弯，然后一直南下流入印度。我们有幸抓到了她偶露真容的一刻，拍下几幅照片。
　　这天下午，我们完全循着原路赶回拉萨去，行程约600公里。尼洋河的美景驱散了我的疲惫，我仍然兴致不减一路观赏着。浸泡在浅水中的年代久远的断木残根，诉说着她千万年来与尘世绝缘的自由而神圣的历史。到达拉萨的酒店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们大致整理了一下行李才休息，因为明天早晨就要乘火车离开西藏了。
　　拉萨到北京的T28次列车早上八点半始发。乘坐火车观赏青藏铁路沿线的风光，也是这次旅行的目的之一，幸好穿越唐古拉山和可可西里是在白天。青藏高原是一块奇特的地方，最简单的线条和最迷人的色彩，勾画出辽阔而圣洁的高原美景，只有在这里你才真正体验到什么叫一望无际，什么叫远在天边，什么叫静谧的大地。除了列车均匀的运行声，数千里的高原上寂寥无音，我似乎能听见大地轻轻的呼吸。列车在湛蓝晶莹的错那湖边经过，她像所有高原湖泊一样被群山环抱，恬静而神秘。唐古拉山的座座雪峰就矗立在不远处，说实在我无法估计这究竟有多远，而雪山那简单的线条和色彩，看上去好像很不自然，就像一个中学生画的画，但她却是实实在在的雪山。列车通过唐古拉山口，就进入了青海省，广袤的可可西里无人区逐渐展现在眼前。可可西里是一块地域极其辽阔的高山台地，由于气候严酷，自然条件恶劣，被称为＂生命的禁区＂。但是，我们在列车上所见，仅仅是可可西里东部的一小片区域。我看到高寒草原、草甸和荒漠，看到起伏的丘陵，远方的雪峰，和宽阔的河谷盆地。有两次我兴奋地发现了藏羚羊，据说这种几率并不低。楚玛河宽广的河谷里交错如织地流淌着最初聚集的长江水，引发起我悠远的遐想。天慢慢进入黄昏，突然，我们发现在西方的天际隐约横亘着一道连绵不断的积雪的山梁，有人喊起来：昆仑山！呵，那就是＂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的昆仑！
　　天完全黑了。列车将穿越整个青海省，次日早晨就临近西宁了。在晚间，我们将错失许多高原美景和奇观，但旅途就像人生一样，那能没有错失呢！
　　2009年8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