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窗外的树木、天空飞驰而过,不止学校被甩在后面了,所有无关的人与事都仿佛很远很远。 与小时候的回家不同。 几步就蹿上楼,不觉得累,敲过门,听见门内喜悦地应答和脚步声,坏笑着往门后躲,祖母是愿意陪我打闹的。她轻咦一声,装作要关门,我笑嘻嘻地拦住,便被抱进淡淡青草香气的怀抱里了。如果是固定的时间放学,祖母早等在门后,是不及躲的。如果唱着小调,祖母听到了,门,早早便打开,我在温柔和悦的目光中上楼。 满心雀跃。 记忆里那座房子,不尽然也就是家。更小时随祖母住乡下老家,那院里的鸡、鸭、鹅,连一条大黄狗,都是家的标志。出门旅游回到宾馆,一眼望见在房间休息的祖母,"回家了"脱口而出。后来祖母住院,进病房里冬阳冷淡地铺满,心里也温暖妥帖,若不是说不上的清郁酸涩,一定笑得像太阳,而不会哭的。 一
向不将这些琐碎放心上,以为自己是洒脱的,可以做浪子。离家时干净利落,从不回头,心里知道那扇门没有关,幽幽的目光牵在我身后,无限温柔眷宠。可是如今祖母行赖轮椅,她无法再带我身影完全消失才依依关门,她想看看我,却只能期待着我的目光。 第一次真正意义外出,原来啊,是眷恋的。指甲深陷进皮肉,我只是安慰地微笑,在窗外渐暗的天色中,清晰感觉到一颗剧烈运动的心。拍拍自己的心,我知道现在它满载着诚挚的祝福和最单纯的欢喜。祖母祖母,我的心为了你坚强地跳啊跳啊,它为了你雀跃。 车停了,我跳下车,冷风吹透了颈侧额前的细汗,可心依然雀跃,血冲向四肢百骸,书包扔在地上不去管,因为我看到了未掩映窗帘透出的橘色灯光,我似乎也看到了边角冲击细纹的清晰眼眸略吃力地张望。冲进门,帘子铺打在门框发出沉重声响。 我回家了,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