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颗年轻的心,在追梦的道路上谱出九首动人的歌,亦或是共同谱出一首青春之歌。 ——题记 暮色降临,天空渐渐拉下了帷幕。鸟儿归巢了,白天里闹个没完没了的知了这时候也乖巧了。河堤上,放牛娃儿们正吹着口哨,扬着个竹鞭赶着牛群往家里奔。 古风低着个头在路上挪动着——拖着沉沉的步子。他还在游荡,心里仿佛装了块沉沉的石头,那般忐忑。他想回家,可手里握着的成绩单不允许。 他走进了一片林子。林子里夏日的凉风"呼呼"地刮着树梢,显得那般阴森,农谣说:"过完端午,冻死老鼠。"也就是说,虽说夏初,也是有冷的感觉的。草丛中,时而蹿出些不知道名目的动物。耳边,不知从哪里传来些恐怖至极的怪声音。 "莫非……"古风忽然一震,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敢再想下去。 是的,他进了"鬼林"。 说起这"鬼林",可是陈家庄(古风住的小庄子)的禁地。听说过去有对鸳鸯遭到双方父母的反对后。在此双双上吊徇情。先前本来畅通无阻的林子从此就萧条了。就算非得走,也得几个人甚至几十个人结伴儿,而且要选择白天。这样一来,林子里的草就多了,树也壮了,高了。莫名的动物自然也就多了起来。因此,这林子也就逐渐阴森了,并得了"鬼林"这个名号。可如今古风只身一人,且是在这临近傍晚时分踏进这"鬼林",不害怕才怪呢? "这……这……"古风不停地打着哆嗦,不敢多想,拔腿便跑。只感觉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似有人而且像是两个人在追赶着自己,他想起《聊斋》里女鬼追宁采臣的那一段,又想起村里老一辈的人说人的胸前有两把火,鬼是害怕的,但前提是不能回头,要不然火就会熄灭。因而,古风不要命地往林外一顿乱撞,至使至终都不敢回头。 总算是跑出来了,汗如雨水般冲洗着他瘦弱的身子,那点单薄的衣裳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脊背,这让他想起了会附身的魂儿。还没站定,他又忙着去脱那件已经被他视为孽鬼的上衣,那本是牢牢地钉在襟的纽扣一粒粒如冰雹般掉落在那踩上去有点儿粘糊糊的泥土上。 好冷! 古风瘫坐在地上。 他那呆滞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手里的那张皱巴巴的成绩单上。 从早到晚,他不知道绕着陈家庄走了多少个圈。然而,他只是在徘徊,没有进去那怕是望一眼家中茅草屋的勇气。 他愣住了…… "两门都没及格,怕是进不了初中的大铁门了。"他沉思了好一阵子,又乖乖地捡起那破上衣,顺着淡淡的月光返回去了。 与其让家人伤心难过,倒不如让俩野鬼给掳去算了。古风想是这么想,可那双不听话的腿却没有闲着片刻——抖个没完没了他回头望了望远处朦胧的暮色中的庄子,悻悻地直往林子里钻。 夜已经深了。冷寂的夜空里,月显得那般苍老,那般沉郁。月光冷冷地撒向大地,万籁俱静,或是为了逃避这寒气透人的月光罢。白马河已经没了白天的那翻喧闹,河水顺路拣载些许的月光细细东流。 河边,一座破旧的茅屋的"灯"(所谓的灯,只不过是几片燃着的竹蔑而已。)还在亮着。 屋里的空气异常紧张。 "都这么晚了!还不见人影。这臭小子!保不定又上哪鬼混去了!说什么拿成绩单,哼!气死我了!"陈伯一边发泄着,一边在屋里转来转去,一会儿拿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抓头皮,一会儿又停下来望望天上正在西沉的月亮,望望远处那不尽的夜色。 "你少发点脾气吧!风儿又不是个贪玩的孩子!"陈婶喃喃地说道。她是坐在老槐树下一张竹椅上,顺着点点月光可隐约寻见她那婆,娑的脊背。她虽在跟陈伯答话,但头却一直朝外张望。那儿,可以看得到白马河那边的月光,以前,每到放学,古风准会准时出现在桥上的。今天,她望穿了眼也没瞧见。 "我咋就不能发脾气啦!我的肺都快给气炸了!哼!这臭小子!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这个时候,陈伯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干脆跑出了屋,而且那声音也大得吓人! 陈婶不语了,她一向对陈伯是百依百顺的。 "爸!您别生气了。二哥他没撒谎,他真的是去拿成绩单了。"子丹想替古风打抱不平了,她是家里的最小成员。此时她正和她大哥古雨商量古风可能的去处。她虽然还只读四年级,讲起话来却还是那么利道的,不过她打小不爱学习,成绩常让家里人头疼。但他是个善良的女孩,对天性有点儿愚笨的二哥爱戴有佳,平时古风受村里小孩的欺负,她都会站出来,扯起嗓门儿朝那群毛头小子直骂,骂得他们狗血喷头。每当这时,古风就朝她傻笑,她也会意地笑笑。这个时候,怕陈伯耳背,子丹走到陈伯跟前接着说道;"白天我和大哥去村长那儿问过了,村长说儿哥去过他家,寄成绩单的信封还是他亲手交给二哥的呢1" 听完子丹的这些话,陈伯的气似乎消去了些,把喉咙里欲吐之而后快的那一大通的气话压了下去,毕竟是读过几年书的"知识分子"啊! "爸!妈!你们都别着急,我们还是想想古风会去哪儿吧1整个村子我和子丹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他的人影。"还是年长一点的古雨教为懂事,遇事也不会乱了阵脚。他是家里的骄傲,曾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初中(这个小镇只有一所初中,因而入校需要考试过关),在初中他又屡考第一,今年刚中考完他就信心内=十足地对家里人说他一定会考入市一中。对望子成龙而又只读过几年书的陈伯来说,古雨是很令他满意的。 "是啊!赶紧想想吧!"子丹故意学着古雨的调儿嚷道。她是想这样让这紧张的气氛缓一缓,可看来效果并不理想。 "古风平时不过是去这么些地方的,咋就找不着呢?"古雨在低头沉思着,如一个在搜索线索的侦探一般,不过他更多的是担忧。猛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难道……" "鬼林!"还没等古雨说出,其他人已经异口同声了。 "不!不可能的!风儿这孩子平时胆特小,怎么敢孤身一人在晚上去那种鬼地方呢?"陈婶随即又否定,其实,迷信的她,更多的是害怕。 "不管咋样,还得找找看啦!"陈伯看来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怎么不担心呢?说完欲出门。 "爸!您身体不好。现在外边风很大,还是我去吧!"古雨叫住陈伯,家里人都知道,自打那次事件后,陈伯的身体就垮下了。陈伯还没回过神来,古雨已经出了院子,跃如那茫茫夜幕! "小心点啊!"后面传来陈婶的唠叨…… "呼呼!"又是一阵阴风袭来,古风吓得缩成一团。茂密的树林生出层层叠叠的叶子,把本来就很微弱的月光也滤去了一大半,只留下些密密麻麻的婆娑的光斑。林子活像个黑窟窿——阴森可怕。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古风虽然睡意浓浓,却怎么也不个敢睡下去。他害怕!怕万一一睡着,两个冤魂出来就会把自己给剖心挖肺地吃了,或许骨头也不会留下呢,那个时候家人也找不着自己了。这么一想,他下得猛跳了起来,那些睡意也被趋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两眼滴出了泪,浑身的颤抖一阵接一阵,脑海里又一次呈现出了那些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的悲伤往事: 古风天性有点愚笨,因此自打入学以来成绩在班上始终得倒着数。学校里,同学们瞧不起他,动不动就拿他寻开心,还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夫阿皮格"。嘿!倒是个洋名儿呢!名是英语老师给取的。那天,老师要他背26个英文字母,他背出"a,b,c"后就再也想不出来了。底下的同学打着"吁吁",显然是在嘲讽他的愚笨。那位年纪轻轻穿着时髦的女Englishteacher更是火冒三丈。于是乎惯性地赠给古风一句名言;"Youareafoolpig!"又是狠狠地当众批评了他,而且罚他把那26个字母每个抄1000遍,古风是本想说背出的那3个不要抄的,可最终也没有说了,许是害怕了罢! 开始,那些闲着的同学不知道这"fool pig!"到底是啥意思,但他们认为既然是老师用来批评古风的名言,那就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词儿的,于是抓住时机,叫起了他"夫阿皮格"。后来不知哪位也不知咋的弄懂了意思——蠢猪!好样的,这下可乐坏他们了,正愁没法子给古风"正名"呢!如今可谓是"名正言顺"了。叫古风这名儿的人越来越多,以致于开始全面推广。连那些个子矮古风一大截的尿床小孩也跟在古风屁股后面一边拍着手,一边叫喊着:"夫阿皮格!夫阿皮格!……"古风感觉到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于是开始反抗。可那些人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毕竟这些都不是吃素的主儿,而古风,则真的是常吃素,有是甚至连素也是难吃上的(常常饿肚子)。后来,连陈家庄的大人们也开始叫起古风的正名来,其实在陈家庄,那些闲人们惟恐找不着这个脆弱的小家庭的笑柄…… 古风浑身冰冷冰冷的:原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用来被别人欺负,玩弄的。他又擦去几把泪,再一次陷入沉思: 整个小学六年,他都是低着头整天躲在教室的角落里过日子。他厌恶学习,厌恶同学和老师,厌恶学校里的一切,他甚至有时候会厌恶生命。幸好爸,妈,大哥,子丹都很关心他,要不然,他真的会选择永别…… 古风数着这些刺痛人心的往事,泪珠有如段线的珠子般"哗啦哗啦"地往下掉,和着冰冷的月光滴在了他手里的成绩单上。 "而如今初中也上不成了。我还能去乞求谁的原谅呢?我本来生出来就应该被掐死在被窝的,如今让俩野鬼拖去倒也省事!"他想着想着慢慢地合上了那双疲惫的眼睛…… 这样,古风进入了梦乡。梦里,黑压压的森林忽的腾起道道白烟,烟雾中两个点,一黑一白,向他徐徐靠近。他们面貌狰狞,伸出长长的舌头,长长的手臂…… "古风!古风!"古雨摇晃着正在熟睡中的古风。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走开!走开啊!放开我……"古风双手乱舞,拼命挣扎着。 古雨被这叫嚷声吓了一大跳!待回过神来,方知古风是在做噩梦,这才松了口气。于是使劲儿摇古风:"古风!古风!醒醒!醒醒啊!" "放开我!放——"古风睁开了眼,看见了满脸忧虑的哥哥,明白了那只是一个恶梦而已。不过仍然心有余悸。 "古风!你总算醒啦!刚才可吓人了呢!瞧你,满脸的虚汗,做噩梦了吧!"古雨担忧道,古风则赶忙提起那只已经撕裂了的袖子来擦汗。见古风的袖子裂了,古雨耶不多问,他是明白的这么晚了在这阴森的树林没受伤已经是大幸了。 "古风!起来,回家吧!爸妈还家里担忧呢!……"古雨还想说下去,却见古风禁不住哭了起来。于是也就把话压下了,他知道以古风的性格是不会轻易流泪的。就是平日里被欺负也没见他哭过的。他摸着古风的头轻声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哥好吗?" "哥!我……我对不起你们!"没想到古风哭得更伤心了。古雨这下招架不住了,但他又是个理智的人,他知道古风一定受了挺大的打击,所以下定决心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因而依旧安慰古风道:"好了!别哭了!啊!有什么事跟哥说,哥不会怪你的,至于子丹,爸妈,他们都那么爱你,就更不用说了,啊!" 古风这才停住哭泣,将已经被泪水染湿的成绩单畏畏缩缩地递给古雨。 "啊!"古雨一看,傻眼了, "呜——"古风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此时的古雨更是百感交集:差这么多分。要进初中得花上千元呢!那对这个贫困的家庭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阿!他又想起,今年为了给兄妹三人凑学费,父亲狠下心,将耕牛也卖了。后来几亩地全是父母日夜劳作挖出来的。古风其实很好学的,只是受到了很多次的打击。对学习内容领悟慢了一点那也只是暂时的。要是现在让他辍学,以他的性格,那他会以为家里人也不爱他了,这不比死还难受?古雨不敢再想下去。他望望正在低头哭泣的古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古风!别哭,先跟我回家吧!别傻了,大家都很爱你,你一定能够读初中的。" "真的吗?" "真的!哥向你保证:一定!" 这时候古风才稍稍解了些忧愁。 而古雨的心,却一直是沉沉的似乎有千丝万缕在缠绕着。"我应该这样做!我应该这样做!……"一路上,古雨一遍遍地默念着,让古风感觉好生奇怪。 夜,更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