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爸爸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一直偏得宠爱。 记得小时候,我的眉毛长得淡淡的。所以,空闲的时候,爸爸就耐心地帮我画眉。那时候,妈妈的化妆品就只是一瓶"人参"牌的雪花膏,在周围人看来已经是很希罕了,眉笔那样的奢侈品是绝没有的。那时爸爸帮我画眉,都是用那种木杆儿的火柴。爸爸先把我放在炕沿儿上坐好,再轻轻地将火柴擦燃。我的目光便陪着他的,看着火柴燃出了一截碳黑,等着他轻轻地将火柴吹熄,吹凉。爸爸的动作总是轻轻的,生怕把我烫到了或是弄疼了。小小的我,竟然能够安然享受,没有急着去疯玩儿。然后,爸爸就用那一点点的碳黑给我画眉。每画好一次,爸爸都会很仔细的检查,然后说:"我家小敏,好看。"这时妈妈则会开始埋怨。每次画眉,都要浪费掉十几二十根火柴。那样的计划经济时代,真的是很奢侈的浪费了。后来,随着妹妹和弟弟来到人世陪着我一起成长,画眉的幸福就慢慢沉寂了。但是我知道,爸爸的目光一直如画眉时一般认真的看着我,看出我悲欢喜怒的分毫变化,给我以适时的鼓励和帮助。 小时候,还有一个很温暖的记忆画面,就是爸爸给我掏耳朵。那时候,我的右边耳朵生了耳结,爸爸怕它长死了,影响我的听力,就每隔一段时间给我掏耳朵。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里还没有掏耳勺和棉签之类的工具,爸爸就用还未使用过的 木质火柴杆和妈妈的钢头卡作工具。每次掏耳朵,爸爸都会先把火柴杆仔细的看了又看,把上面的毛刺来回的用手指磨平、磨光滑。每次,他都要我侧躺着,枕着他的大腿。起初,我的小脖子因为紧张常常缩紧了。爸爸就先轻轻地拍打我的背,然后再把双手弄暖了,轻揉我的小耳朵。口里一直温和的念叨:"小敏,不怕,小敏,不怕……"很快我就会放松下来。每次,爸爸的头总是低得很低。现在想想爸爸当年的心情,恨不得能钻到我的耳朵里看看吧?爸爸温暖的鼻息,扶过我的小脸颊,痒痒的。有时候他心情好,也会用他的大胡子扎我。掏耳朵时,小火柴杆在耳朵里轻轻的搅动,爸爸会时不时的问一声:"疼吗?"有时也会轻轻的吹一下。我最怕他吹气了,每次都忍不住会笑。爸爸就很严肃地说:"别笑,一会儿弄疼了!"这话就像是命令,总会让我立即安安静静地享受着那份酥痒和幸福,配合爸爸全程的工作。到最后,爸爸依然会轻轻揉搓我的小耳朵,再按一会儿,然后拍拍我的背说:"玩儿去吧,没有虫儿会咬你的耳朵了!" 由于周围的环境和工作生活的压力,我经常会有耳鸣、耳痒的现象,有时候,也会到医院或美容机构去做耳烛或采耳,技师先进的工具和娴熟的技法,却不能让我找到当年爸爸为我掏耳朵时的那种幸福。 走在记忆里,竟忘了今夕何昔,心底有份思念在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