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是贾母重孙媳妇第一得意的,她为人知礼娴淑,办事妥帖,贾母对她非常满意。不过,秦可卿一死,贾母却再不提秦可卿,不但自己没说一句话,连贾宝玉要去贾母也拦着。是不是太过无情呢? (第十三回)贾母见他要去,因说:"才咽气的人,那里不干净;二则夜里风大,明早再去不迟。"宝玉那里肯依。贾母命人备车,多派跟从人役,拥护前来。 曹雪芹在秦可卿死后,对贾母的反应描写很淡然。只是一心维护孙子贾宝玉,并没有表现出特别伤心的样子。与平时表现的秦可卿是"重孙子媳妇第一得意之人"的差距较远。 有人会觉得是不是秦可卿的"爬灰"传文令贾母不喜,还是贾母与秦可卿没有什么感情呢? 首先,所谓"爬灰"只是焦大酒后乱骂,贾母真要知道,早都不会让王熙凤和贾宝玉与秦可卿来往。更不会对秦钟那么好。 其次,贾母不止一次表达过对秦可卿生病的担心。与秦可卿有感情不是作伪。 (第十一回)这年正是十一月三十日冬至。到交节的那几日,贾母、王夫人、凤姐儿日日差人去看秦氏,回来的人都说:"这几日也没见添病,也不见甚好。"王夫人向贾母说:"这个症候,遇着这样大节不添病,就有好大的指望了。"贾母说:"可是呢,好个孩子,要是有些原故,可不叫人疼死。"说着,一阵心酸,叫凤姐儿说道:"你们娘儿两个也好了一场,明日大初一,过了明日,你后日再去看一看他去。你细细的瞧瞧他那光景,倘或好些儿,你回来告诉我,我也喜欢喜欢。那孩子素日爱吃的,你也常叫人做些给他送过去。"凤姐儿一一的答应了。 贾母在秦可卿生前死后的表现看似令人不可理解,实则再正常不过。 首先,秦可卿是贾母重孙子媳妇,又是堂族,隔了足足四代人。秦可卿死后,贾母不难过不可能。但若说伤心欲绝也不可能。 贾母年近七十,人生七十古来稀,自己都是侥幸活着,见惯了生死。自己也或将不久人世,老人的生死观令他们往往更乐观看待死亡,不会表现的特别难过。 秦可卿是贾母第四代孙媳妇,她病了一年多,期间贾瑞都死了。比较起来,贾瑞是贾母小叔子贾代儒的孙子,比秦可卿关系更近。 其次,贾母没有参加秦可卿葬礼也很正常。别看贾敬死了贾母参加,那是因为贾敬是贾母的侄儿。婶子送侄儿并不为过。 秦可卿是重孙子媳妇,又是夭寿。贾母于情于理都不能到现场。中国人讲究死者为大,秦可卿却辈分太小,经不起老祖宗的礼,反倒会折了"阴福",让逝者不得安息。 所以,秦可卿死贾母从始到终没参加。只因出席葬礼有害无益。 最后,贾母阻止贾宝玉立即去参加葬礼的原因,就在她说的那段话中。 古人认为人死后七天,魂魄并不散。要在头七之后才会魂归地府。贾母和贾宝玉说"才咽气的人,那里不干净",就是指人的魂魄还在。另外葬礼上会有供品,也容易招引孤魂野鬼。 贾宝玉当时只有十二岁左右,还属于小儿干净的年纪。容易被邪祟所趁,甚至见到不干净的东西撞了邪影响健康。 现在看来都是封建迷信,但古人崇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贾母尤其笃信神佛,她说一些"老人古语"并不奇怪。 贾宝玉不听贾母所言执意要过去,贾母命令"多派跟从人役",也不为照顾他,而是身边跟的人多,阳气充足邪祟不能近身。 古人的很多理论,很难用科学解释,却被执行了千百年。即便现在也有坚持的。 秦可卿死,并非贾母表现不近人情。实在是见惯了生生死死,贾母实在无心对个小辈再起波澜。秦可卿会短命早有预测。没有天香楼的意外,她也偿命不了。尤氏说她: "虽则见了人有说有笑,会行事儿,他可心细,心又重,不拘听见个什么话儿,都要度量个三日五夜才罢。这病就是打这个秉性上头思虑出来的。" 秦可卿的思虑过重,注定不能胜任豪门的媳妇。以王熙凤只能尚且不过如此。可见贾母当初面对的局势只会更复杂。可她游刃有余的闯过来了,且享福一辈子。反观秦可卿,一点事就思虑几天,短命是不可避免的。贾母冷眼旁观又能有什么不清楚? 秦可卿的死贾母会觉得心疼,并不会特别难以接受。皆因她一辈子送走了父母,公婆,送走了丈夫……宝贝女儿贾敏死了,长孙贾珠也死了,这些人哪一个都比秦可卿与她更亲近。见惯了生死就更接受生死。 贾家是豪门大族,最不缺的就是生死。无论自然死亡,还是不可告人的原因死去……贾母都见得多。秦可卿之死,不过是贾母经历过的若干命薄之人的延续。没有福气的人都是自己的命,就像王夫人说贾迎春一样: "我的儿,这都是你的命!" 文|君笺雅侃红楼 别忘了关注:君笺雅侃红楼,动手转发一下,没准您的朋友也爱看,感谢赞赏。 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 ; 《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1990/2018 ; 《红楼梦》程乙本·启功校订; 《红楼梦》绘全本·清·孙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