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田间小麦被染上金黄,随风摇晃,阡陌小径上,偶有几只慵懒的重慢腾腾地爬过我的脚边,抬眼眺望,蓝天与金黄交界处,似是南风又起…… 还记得那一年夏天,外婆执意要留在乡下,为了她一个人不太寂寞,我只好百般不愿地来到外婆家。"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似是一夜南风催熟了小麦,早晨,我揉着眼睛望向田间,目光所及,仿佛遍地黄金。真是最美的夏景。 外婆倚着门框,沉吟了一阵,喃喃道:"该收麦子了。"外婆挪进杂物间,提着把镰刀,牵着还有些迷糊的我,从田间小路径直走向那几亩田,我着实不明白外婆带我去田间的用意。小路上坑坑洼洼的,总有石头不怀好意地突出,即使时间尚早,太阳也依旧有着强大的威力,路旁野花无力的耷拉着脑袋。眼前,南风阵阵,手边,麦浪滚滚。 到了田里,外婆娴熟地将一只脚放下去,提起另一只,再慢慢踩在土地上。她皱巴巴的如同泥土般粗实的手握住一束小麦,镰刀随即利落地割了下去。我蹲在田埂上,并没有下到田里——我既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愿意去做。阳光一分分地增加它的威力,我心里很是烦躁:真不明白外婆,明明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 越来越轻,越来越少的南风,慢慢拂过,带起麦香,引起麦浪,除了麦子的低语,耳边只有外婆规律的割麦子的声音。我不耐烦地望向远处,蓝天与麦子交界的地方,麦子轻点着头 ,目光所及,除了我和外婆,田间几乎没什么人了呢。是了,外婆一向勤快。 许久,外婆将镰刀放在地上,两只手轻轻扶住腰,一点点地直起身来。阳光带着热量铺洒下来,我只是蹲坐在一旁,便已经是汗流浃背,更不用提外婆了。阳光洒在她身上,汗珠都变得晶莹剔透。她招呼着我下来:"来,帮我。"边说着,边演示用一根麦秸捆起一堆麦子。尽管心中不愿,我还是学着她的样子,手却一次又一次被它针尖似的麦芒扎着,我撒开了手,却看见外婆弓着背,熟练地将一捆捆麦子绑好。她极为专注地摞来一堆麦子,随手又拿起一只麦秸,一环一绕,便好了。手似乎是没有知觉的,麦芒无法给她痛的感觉。汗珠顺着她脸上深深的沟壑向下滴落,挥汗如雨,却减弱不了外婆的速度。 我心里有些许的震惊。 南风轻起,吹起外婆有些空荡荡的裤腿,我忍着手上的疼,学着外婆,捆着麦子。 当太阳升在头顶,肆虐地放着它的光和热时,外婆锤了锤背,站直了,又搓了搓手:"走吧。"说罢,提起脚,慢慢地登上田埂,我揉了揉通红的手,跟了上去:"外婆,收麦子挺辛苦的呐。"外婆笑了笑,南风送来阵阵麦香:"我喜欢这种生活。" 又是一年南风起,小麦又披上金黄的礼服,真是一幅夏日美景。外婆倚着门框,轻轻对我说:"该收麦子了。"麦香麦浪阵阵传来。 劳作着的人,是夏日里最美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