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开第五章

　　杜鹃花开 第五章
　　体检结束以后，就进入了政审程序。第一批新兵将在12月26日开拔，还有10天时间，这是最难熬、最漫长的日子。周玲已经到厂里上班，参加了基干民兵，到外地野营拉练去了，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如果淮海这次被录取，临走可能还见不到她。他已无心去上课，每天到学校转一圈就到办事处听消息，反正毕业考试过关不过关，都是升入高中。办事处里每天都聚集着很多体检已过关的应征青年，他们最关心的就是，大家都体检合格了，如果政审也合格，那么录取谁呢？传说今年体检合格人数和录取人数是2：1，将有一半的人被淘汰。他们反复地问办事处人武干事洪侉子，洪侉子说：
　　＂如果你们政审都过了关，那就看相貌啦。你们想，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长得歪瓜裂枣的可不行吧？＂他指了指淮海和淮海同班的肖勤说，＂如果我是带兵的，我就要他们两人。蔡凤楼也行，脸白白的，像个大姑娘。像他，苏明诚，这个长相我就不要。＂
　　苏明诚是一个长着一对斗鸡眼、才十几岁就有点秃顶的小个子的人，他正伸长脖子在入神地听洪侉子讲话，立即蔫了下去，退到一边坐下。但马上就有人不同意洪侉子的这种胡说八道，问他：＂那就不突出政治了？＂
　　洪侉子也立即改口说：＂是的，当然还是政治第一，政治挂帅。比如说，贫农成份符合条件，雇农成份也符合条件，那就先录取雇农成份，雇农是无产阶级嘛。再比如路淮海，爸爸是老八路，参加过百团大战，打过七十四师，你们看过电影《红日》吗？那上面有个解放军连长就是他爸爸；妈妈也是当兵的，参加过渡江战役。这样的家庭出生，根红苗壮，肯定要优先录取。＂
　　但有一人对他说：＂《红日》上的解放军连长叫石东根，不是姓路。＂
　　洪侉子一本正经地回答说：＂电影上那是化名。＂
　　洪侉子昨天晚上才到淮海家去过，满口保证要帮淮海的忙，但他又能帮什么忙呢？也就是说说好话罢了。
　　洪侉子的话让淮海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有一天，他在街上遇见他们学校的王长松，王长松已经分配到县家具厂，抽在征兵办公室抄写名单，他告诉淮海，淮海和肖勤都被录取了，在六七六一部队，是他亲手填写的《录取通知单》。听到这个消息，淮海心中仍然不定，似乎是太顺利了，只有体检那天小严二闹过一场不大的风波，李金祥家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不可能！李金祥究竟在干什么呢？
　　终于盼来了公布录取结果的日子，12月23日下午通知：明天上午10点钟宣布新兵录取名单。第二天一早，应征青年们便等不及地来到街道办事处，可是到了10点钟，又通知因故改在下午4点宣布。下午他们又来到街道办事处，相互谈论着，说别的办事处上午都已经宣布，谁被录取了是海军、谁被录取了是装甲兵，谁谁没有录取，在征兵办闹呢。又说：为什么我们要到下午才宣布呢？＂可能我们是特殊部队，到中南海去给毛主席站岗。＂立即有人对讲这话的人说：＂瞧你那长相，像个特务，还给毛主席站岗；是让你去给刘少奇站岗吧。＂4时，洪侉子陪着县人武部一只眼的陆参谋走了进来。洪侉子说了几句开场白后请陆参谋宣布名单。陆参谋说：
　　＂你们都是革命的好青年，热烈、踊跃报名参军，保卫国家，保卫毛主席，我代表县武装部向你们表示感谢。但是名额有限，在坐的不可能都去，因此你们都要抱着‘一颗红心，两种准备’的思想，被录取了，就到部队好好干，不辜负家乡人民的期望，争取成为一个毛主席的好战士。没有被录取，也不要灰心丧气，可以明年再争取，就是在地方上，也是可以‘为人民服务’，可以大有作为。下面我宣布录取名单。……＂
　　随着陆参谋的宣读，人群里不时传出一阵阵欢呼声。淮海的心忐忑不安地蹦跳着。先宣布的是陆军录取名单，忽然他听到了肖勤的名字，在六七六一部队，王长松说的不错，下面就应该是淮海的名字了，然而不是，接着他又在六七六一部队录取名单中听到了他们学校5班的王淦元和7班的阎光明，直到六七六一部队录取名单全部宣读完，也没有听到他的名字，他感到一阵不安。接下来是其他陆军部队录取名单，也没有他；陆军以后是装甲兵、海军、空军。淮海体格检查是＂合普＂，而这几个兵种都是＂合甲＂或＂合乙＂，他不可能在这些兵种部队。他知道，他没有被录取。
　　名单宣布完毕。被录取的人欢天喜地地离开了，没有被录取的围着陆参谋，陆参谋耐心地给他们做说服工作。淮海想找洪侉子问问是怎么回事，可一转眼洪侉子不知跑哪儿去了。淮海看见居委会的王主任也在这里，王主任说她不知道，直到今天上午还听说录取名单里有淮海。淮海来到他父亲单位，将消息告诉了父亲。父亲打电话到地区征兵办公室问陈立志，陈立志过了一会儿打电话来说：就在上午10点钟准备宣布名单之前，有人到征兵办送来一封《人民来信》，反映淮海年龄不够，于是将他们办事处的宣布时间推迟，派人去调查，结果属实，就被取消了。这是李金祥处心积虑计划好的，他在最后时刻反映，让你没有时间去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