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偷" 车贼 三伏天气,整个阑冈都在烈日下炙烤。撑着遮阳伞站在树底下,那里有个老奶奶卖龟苓膏。花了十块钱买了一盒,一盒里有三碗,椰果蜂蜜口味。 一个人的生活,单调、孤单、无趣、死气沉沉…… 而欣阳却搂着我的脖子说:"一个人多自由,快乐、勇敢、独立、丰富多彩……" 我们都是普通人,住在围城内,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我想,钱钟书真是个有趣的老头。 夜风吹动樟树,枝叶摇曳。夜已经很深了,可我依旧难以入眠。静静地坐在黑暗中,默默地想暮格。离婚后第三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门,不访友,我不知道离开暮格后,我能做什么。 手机安静了一周,从黑暗中醒过来。拉开窗帘,金黄色的阳光照在桌面上那个白色的沙漏上。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立即吐了出来:放久了,是酸的。 走进客厅,家里安安静静的,昆仑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它用若有若无的眼神瞟着我,那分明是一种藐视。我走过去朝它脑袋一拍,它快速地从脚下逃开,躲在阳台上去了。有时候觉得,猫是一种很神秘的动物,来无影去无踪,即便你不喂它,它也不会饿死。有时候走在大街上,都能够远远地看到它轻轻越过矮墙,消失在淡淡的阳光中。 进卫生间沐浴,换上高中时穿过的破洞牛仔裤,黄色的T恤衫,扎一个马尾,背着单肩包,穿一双平底帆布鞋,戴一顶蓝色牛仔帽。哼着欢快的调子走出了家门,拿出车钥匙的时候,我才发现那辆停在枇杷树下的自行车不见了。我惊愕地领悟了一个事实:我遭贼偷了。这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单身狗遭求不住呀! 小区保安调出了最近一周的监控录像,我坐在保安身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小区门口熟悉的、陌生的人进进出出。最后,在一个小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年轻小伙子堂而皇之地骑着我那辆"飞鸽"出去了,戴着蓝色牛仔帽,对摄像头做了一个"V"的手势,画面就此定格。 我不禁感慨:这偷帅胆儿也太肥了! 很快,保安又定格了下一个画面,偷帅在晚上九点半左右又骑着我的"飞鸽"回来了。保安很快就排查出了这个偷帅: 姓名:罱悦 年龄:21岁 职业:厨师 住址:五号楼602室 这天晚上九点半,保安准时地拦住了他,还有我那辆"飞鸽"。 他一本正经地坐在我对面,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位大姐,我们认识吗?" "你认不认识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你屁股下的车很熟悉。"我眼睛里带着一丝严厉。 他双手往衬衣上擦汗,并摘下了帽子。 "你很热吗?"我依旧不瘟不火地盯着他。 "说实话吗?" "当然!" "我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件事。"他立马赔上笑容,"姐,昂薇姐,我真没偷你自行车。" "那你如何解释它?"我朝"飞鸽"努了努嘴。 "是借不是偷,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那你开锁技术不错呀!" 结果他带着我和几名保安来到我的庭院,罱悦指着那张贴在枇杷树上的纸条说:"你车锁构造太low了,敲一下就开了。" 保安打开手电筒照在那张纸上,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罱悦借此车一用!联系电话:13605208866。" "你咋不学狗狗在树下撒泡尿做个记号:你罱悦到此一偷呢?啊?你说呀!"我推了推他,他一步步后退。 "我看你家许久无人进出,以为你旅游去了,还天天抱着个猫盆喂你们家昆仑。" "照这样说,我还得感谢你呀!"话音刚落,昆仑便跳下墙,不停地蹭着罱悦的裤腿,很亲昵的样子。哼!叛徒! 就这样,我认识了罱悦:离开暮格后,第一个异性朋友。 第一次去罱悦工作的地方,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这个季节,那条街上到处是露着大腿和胳膊的美女天堂。他家的店铺很小,有上下两层。罱悦是厨师兼老板,有两名男服务员。特色餐点是葱油面和杂酱面,熟练地拉面,甩入沸水,捞起,加秘制酱料,翻拌,加入噱头,热腾腾的面条就横空出世。楼上空间相对大一些,有一个面点师,特色面点是糕点和馅饼。另外买面点便附送罱悦亲手调制的柠檬茶,一小杯,很有味儿。 小店每天九点开门,晚上九点关门。生意异常火爆,我想,这主要是归功于这个帅气的老板。毕竟,年轻帅气,那就是门面。当然,葱油面的味道,那是没话说的。 一连七天我约好欣阳去他家吃早餐,鉴于我们如此熟悉,白吃白喝了七天,什么葱油面、杂酱面、凉拌面、油泼面、水煮面……他家的特色,我们一一尝了个遍。 当我们边吃面边盘算着下一周上楼盘他家的糕点,他哭丧着脸拿出十块说:"谢谢光临,我的两位姑奶奶,上对门吃点包子馒头去吧!白吃白喝,供不起呀!" "菠萝包才一块钱!吃不穷你的呀!"欣阳笑着吃了一口牛肉。 "包子馒头花卷,五毛一个!给我省省吧!我的两位大姑娘呀!" "好吧!明儿个起,就不来蹭饭了。偷自行车的事儿,就两清了。"我放下两碗面的钱拉着欣阳离开了。 罱悦几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忙碌的,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十分辛苦。 偶尔周末有空,他会拎着一大袋从市场上买来的新鲜菜来我家改善伙食。罱大厨操刀,惊天地泣鬼神,鬼斧神工。欣阳也会带着新鲜海鱼过来,三伏天,三个人开着空调吃火锅。 几瓶酒下肚,他便晕头转向。说心里话,罱悦确实长得好看,往人堆里一扎,的确是鹤立鸡群。于是,我就琢磨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替欣阳盘下他! 努力了几次,罱悦却高谈阔论地发表豪言壮志:"欣阳,你就该把那家甜品店盘下来,开个烧烤店,反正你的绝活是烤鱼!"说完他眼神清澈地看着欣阳,又下去一杯。而欣阳只是笑笑,端着红酒杯一个劲儿地傻笑。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两个人,落花流水两无情。我只得"开轩面场圃",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俩合计合计,一起开个店,开夫妻店得了!" "谁跟谁是夫妻啊!"他们俩异口同声地拍桌而起,这让我怀疑他们喝醉酒都是骗人的。 我便装着孙子说:"谁说夫妻肺片里有夫妻,老婆饼里有老婆的。谁说开夫妻店就非得是夫妻呀!" "这还差不多!"两颗脑袋重新靠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我扶着欣阳去卧室休息,她醉醺醺地说:"以后不许开我玩笑,我有男朋友!" "好好好,有有有,你有好了吧!不会喝就少喝点,千万别……"我还没说完,她就开始吐了,我硬生生地将"吐在我床上"五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将罱悦放倒在沙发上,回来收拾桌子。午后的阳光静静地落满阳台,泡了一壶绿茶,坐在摇摇椅里看书。看着看着便睡了过去,书掉落在地上。 黄昏的时候,三个人都醒过来了。罱悦看欣阳的眼神有些怪异,有点躲藏。而欣阳却劈头盖脸地说:"罱悦,你可不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罱悦嘀嘀咕咕地说了句:"谁是癞蛤蟆,谁是天鹅啊?那么凶,小心嫁不出去!" "别以为我听不见!昂薇姐也真是的,瞎闹!" "你别嘴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男朋友都不知道是分了多少年的。没脸没皮的,说不定人家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好意思哦!"我坐在摇椅上幽幽地帮了罱悦一把。 "你怎么知道的?"这下轮到欣阳瞠目结舌了,在我身边,她向来都保持着那股神秘感,跟个仙女似的。 "就你那酒量,三杯酒就什么都吐出来了。" 欣阳气急败坏地抓起背包:"我上晚班,先走了!" "记得多喝菊花茶,下火。" 罱悦愣愣地看着我:"昂薇姐,我不喜欢欣阳。" "为什么?" "反正我不喜欢她。"说完他戴上帽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坐了起来,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我在想:这么做,是不是白费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