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几乎没有谁不熟知"上善若水",不少人以此为座右铭。如果不信,大家可以看一看网络昵称,印象中叫"上善若水"的应该大有人在。但是大多数人可能并不清楚,"上善若水"有一个官方设定的终极结局。 《老子五千言》专门给出的答案是"无忧"。也就是说,人如果可以做到"上善若水",能够得到的、必然的结果,是无烦恼、不后悔。 知道了这么低调的答案,会不会有人因此动摇"上善若水"的信念,甚至从此抛弃这个座右铭? 中文难懂,不单是文字结构的复杂,主要是语言技巧的出奇制胜、层出不穷。在这方面,《老子五千言》当然也不遑多让。 首先是确保语言的充分吸引力。 这是首要的任务,重中之重的刚需。在这方面,《老子五千言》不仅很好的继承了《易经》的衣钵,而且明显在与时俱进,发扬光大。《老子五千言》之所以得以后来居上,历朝历代的粉丝量比《易经》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硬指标。 如果《易经》没有"卜筮之道"另辟蹊径,在"传承之道"方面,与《老子五千言》相比,很可能难以望其项背。由此亦可见,《老子五千言》之与"修道"挂钩,也应该与"卜筮"一样,都可以划到"传承之道"的行列。 具体到"上善",《老子五千言》是如何凸显这种吸引力的?"故几于道矣。"这几个字可谓举重若轻。 "水善利万物而有静",是对"水"这种物质的特点的总结,主要分三个方面。 一是"善利万物"。 简单的说就是在所有的存在面前,都有利于他。实际上,"水"除了"利"的一面,本来就少不了也有同等几率的"害"的另一面。例如最常见的"隔山容易隔水难",否则《系辞》就用不着将"舟楫之利"作为圣人"利天下"的大德。 但是所有读《道德经》或者《老子五千言》的人,到这里几乎都会对"水"害的一面视若无睹,不知不觉中沉沦于某种语境而不能自拔。 《老子五千言》关于"上善"的表达,以"利"开头,万夫莫当。语言的魅力一览无余。 二是"有静"。 "静"真的是"水"的一个主要特征吗?如果不为外力所惑,冷静思考,那么这当然是值得推敲的、真假值待定的一个判断。但是读者几乎不假思索,全部就相信了这个"结论",这当然只能归因于语言的技巧。 如果一开始就说水"有静",大家很容易看出其中的不足,至少不能忽略这个判断的另一个相对面,即水"有动"。 "有静"当然同时意味着"有动",这是相对的、等值的逻辑逆命题。但几乎没有人可以感觉到其中有水"动"的含义。这是因为将"有静"置于"善利万物"的后边,"善利万物"与"有静"所呈现的转折和对比,无形中就掩盖和淡化了"有静"与"有动"的对比。 "利万物"然后"有静",与本身"有动"和"有静",可以视为两层互不相干的含义。二者可以同时并存,但是不可互相替代。 三是"居众人之所恶"。 三者之中,数这个表达最为奇特,感觉上总觉得有点牵强,勉强为之的斧凿痕迹难以抹除。 一方面是"居"这个概念出现得突兀。 "居"在《系辞》里面含义比较单一,与身份直接相关。"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乐而玩者,爻之辞也。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其中反复强调的,主要是行为的主角身份的唯一性,即当且仅当"君子"。 "居"仅限于指称"君子",自有其内在的规范,孔子为了遵守这个规范,在无法举出"居"的例子的困境之下,悄悄将"君子"置换成了"君主"。从此将"易理"带入了"官场"。 另一方面,"恶"的出现,再次提示了"美"与"丑"、"善"与"恶"的相互关系。 在第二节中,八对概念两两相对而出,非常工整,但是此前的"美"与"丑"、"善"与"恶"是不是也在此列,令人费解。"善利"与"有静"的对应,极有可能已经蕴含了"动"、"静"的对应,也就是说"善"即"动"的定义,虽然由于时间的侵蚀已经不复旧观,但是由此就认为《老子五千言》的作者不知道"善"在《系辞》之中的本义,想想都觉得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 据此很难否认,"上善若水"的"善",除了正常的字面含义之外,也极有可能同时保留了几分《易经》的原始意义。 因此我们给出了一个"补充"的翻译,希望有一点补缺拾遗的作用: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有静,居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矣。居善地,心善渊,予善天,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译文:人最美的行为方式,是模仿水的特性。就是通过自己的行动来为万物谋福利,而始终维持本质的稳定与单纯。将自己置身于众人都厌弃的位置,所以非常接近于"道"的境界。 具体来说包括:置身安稳、灵魂沉静、付出慷慨、说话守诺、从政为民、处事有方、行动趋时。 因为从不主动的介入纠纷,所以无烦恼,不后悔。 以上是在"善"含有《易经》古义,这个特别的设定条件下,整个第八节的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