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皇帝,一直痴迷于长绳系日的传说,以至于寝食难安——他想用一根绳子把日拽到皇宫,因为上面满溢着金水。 经过内阁大臣的一番筹划,他下令征集全国的能工巧匠,打造一架抵日的云梯。这架云梯自然是由无数更小的云梯叠加而成,而每打造一架小云梯,至少需一棵40米高的大树,此一工程,便几乎伐光了全国的森林。一个良辰吉日,当日抵达皇宫正午的上空,掌旗的太监一声令下,工匠们便瞄准日头,迅速开始了叠加云梯的工作。虽然那时的天不算高,蓝晶晶的有一种伸手可触的感觉,但当这架云梯垒叠到日的高度时,日已向西偏移了约三华里的路程。爬梯子的太监只得把两百斤重的用于系日的绳子又背了回来,脚一落地,人便瘫了下来。 一直在中宫焦急等待的皇帝,又立刻下令征召全国最杰出的天文学家和算术家,经过三七二十一天的车轮式闭门计算,终于得出了云梯该何时垒叠,何时将与日相遇的精确时间。但当踌躇满志的太监爬到梯子的顶端时,沮丧地发现,近处的日并非远视时那样的几乎静止,而是泥鳅一般地滑行着,根本不予系绳结扣的从容时间。而且,系绳时,斜出的身子难以保持平衡,一不小心,云梯和顶端的太监就象倒挂的钟摆一般,在空中晃荡起来——以至于胆战心惊的太监下意识地将手扶向日,烫了一手金黄的伤疤。 虽然这个金黄的伤疤,更加刺激了皇帝的斗志,但全国上下仍是一筹莫展。 这一天,皇宫来了一个方士,自称刚从天河乘浮槎回来,为皇帝的精诚所感,遂献上一个方子:"从理论上说,日首先是一种时间的象征。因此,如果控制了时间,也就控制了日。" 皇宫的密室里,方士诡秘地与皇帝和大臣们耳语着。皇帝和大臣们则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然后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才能控制时间?" "有办法,"方士站直身子,胸有成竹地说道:"皇上可下令全国所有的钟表都停止运行,停在某一共同时刻,这样,日也就会随之固定在这一时刻——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显然,这是一件浩大而繁琐的工程,不亚于修筑万里长城,但皇帝的决心已定,不容动摇。首先,须举办各级官员学习班,统一认识。然后,再由官员们组织无数个宣传队,深入千家万户做动员工作,并许诺成功后,每户可得一枚纯金日币。而违逆的后果,自然不言而喻。人们将信将疑地接受了这种说法,纷纷取下时钟,置于案前,准备听从号令。然而,这看似简单的关键一环,却意外地遇到了麻烦,由于钟表出自不同的厂家,质量参差,在向皇宫要求的时间进发前,步调就已先后不一了。"必须以同一步调,同一速度,抵达那个共同的时刻。否则,将会影响对日的控制效果。"这是方士一再关照的。 皇帝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他立即指示,全国只留一家最大的国营钟表厂,其余立即倒闭。 但问题似乎没有穷尽。例如,如何指导人们的具体操作,就十分令人头疼。指针指向的那个皇宫时间,精确率必须达到"亿分之一",而且这个精确率是大臣们与方士协商了三天之后,方士作了让步,才同意的指标。但下层如此广大的文盲,根本就不能理解"亿分之一"是个什么概念,对于如何进入这"亿分之一"的精确率,有如探入虎穴般的胆怯。倒是孩子们早已对大人们的这些失常举动好奇起来,把指针胡乱地拨个不停,造成更加混乱的局面。 当然,这一切都可以通过教育来解决,皇帝坚信——一夜之间,全国雨后春笋般地冒出了无数的速成大学,财力雄厚的,还从国外聘请了金黄头发的教授。 皇帝踌躇满志地等待着那一幸福时刻的来临—— 但他没有想到,皇位的觊觎者们也同样地利用钟表,在暗中进行着反叛的工作。他们只须一台时钟和简单的工具,便将皇宫的正午时间指向黑夜。 于是,直到现在,日仍在天上循时运行,皇帝的子孙们垂涎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