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寨游魂系列之引子

　　傈僳族的山寨上空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那古树上的老鸹在不停的聒噪，预示着将要发生什么大事。老汉坐在自家的已经不能抵挡风雨的窝棚下，太阳象疯了一样在天上狂躁。＂狗日的太阳＂老汉眯着眼，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袖边揭糊在胡子上的鼻涕边骂到，但太阳好象没有听见一样，还是大大的挂在没有云彩的天上。
　　老汉很是纳闷：＂怎么最近总是有一些不再像从前的事情在发生？＂古诺的媳妇生了一个只有一只手的女儿，不过听说那孩子一出世就在笑了；诺玛的姐姐已经好几年不回家了，现在回来了，却也带回来了一种叫＂手机＂的大铁砣，那玩意总是在人多的地方发出古怪的叫声，让这已经沉寂千年的古老山寨变得冷嗖冷嗖的，和那东西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不知道长得是什么样的男人，总是在看不见的地方说话，把诺玛的姐姐逗得象小母鸡一样咯咯地怪笑。＂怕是要出大事情了＂老汉嘀咕。
　　＂管它的！＂老汉心里想，＂反正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寨子里有寨主的。＂就在这时那古树上的老鸹又开始了无休止的鸣叫了，老汉很烦。看到隔壁撮毕家的大花公鸡厚着脸皮在脚搓脚搓地和惹迟的小母鸡调情，老汉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慢慢地他忘记古树上的老鸹，也忘记了寨子里的怪事，更忘记了天上很大很大的太阳。脸上露出了只有年轻的男女才有的表情。也难怪！在来到这个古寨后他就忘记了从什么地方来，要到什么地方去！在他的记忆中只有他在被迫离开故乡时，英姑那深深地眼泪和一声声揪心的哭泣。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眼泪从老汉那张像古树皮一样脸上慢慢地划下，在已经不知道多少时候没有洗的树皮上划下一道像蚯蚓一样的痕迹。所以老汉不想有记忆，他害怕——害怕回到痛苦的过去。直到现在古寨里也没有人知道老汉是什么地方人，更不用说是他的过去了，但寨子里的男人和女人都知道老汉的歌声是没有人可以抵挡的。据寨子里的人说：只要听到老汉的歌声就是在天上飞过的鸟儿也会忘记划动翅膀而掉了下来，哑巴热益就曾经拣到过一只喜鹊；女人听到了歌声，忘记了给娃娃喂奶，直到娃子震天价哭才想起把奶头塞进那满是绿鼻涕的嘴里，也忘记了烤在火塘上的麂肉而被男人打，但她们从来不后悔；男人听到老汉的歌，忘记了向已经在自己弩下的麂子射箭，等到回过神来，已经看不见麂子屙的屎了，只好骂：＂狗日的老汉，把老子的麂子唱跑了。＂但骂归骂他们还是喜欢老汉那没有牙的豁嘴里的很有味道的山歌。
　　烈日下的老汉昏昏欲睡，那双挂满了绿眼屎的红眼也变得象猫眼睛一样，眯成一条缝了。苍蝇在他脸上肆意地拉屎，但老汉并不介意：＂我的脸比你屙的屎还要脏，你不嫌我脏就是好的了。＂想到这些老汉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烈日下的苍蝇好像很惬意，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门板上随意的爬行，在享受阳光的温暖。但老汉不是这样想，他想给自己找些乐的事情，终于他使劲使劲地咳嗽，只见一团黄绿的鼻涕从嘴里飞出把两只苍蝇粘在门板上。不知道是鼻涕太浓了还是太臭了，那两只苍蝇很使劲地蹬了几次腿后就没有什么动作了，老汉高兴得呵呵呵呵地用手去扒了扒陷在黄绿鼻涕里的苍蝇，然后看着浓浓鼻涕慢慢地滑下，豁嘴中发出了得意的喘息声。这时天上一个很大很大的雷声把老汉吓滚到地上，他抬起头看看天：＂没有要下雨的迹象呀？怎么总是怪怪地，怕是千年来没有见过灾难要来了！＂古树上的老鸹也拍打着已经所剩无几的羽毛逃到深深地大山里去了。
　　老汉的脸又陷入到沉思里了：20年前就是大白天的一个响雷，把山寨的宁静打破，也把很多女人吓得跑出了山寨，据说是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今年又是这样的雷声，怕是又一场长了撵山狗的脚都跑不了了！＂老汉猩红的眼中又挤出了两坨很绿很绿的眼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