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年春天,风的轻,云的白,天的蓝,都定格在了那张小小的照片上,照片的中央,一只洁白的风筝,北轻盈的风托起,照片底端最不显眼的位置,枯瘦的手,努力拉扯着风筝线…… 春天的主题一向是生机与活力,但那个春天,外婆的老屋,仿佛滞留在冬天,总有着说不出的凉意,我漫步在屋前阡陌小道上,阳光带着久违的温度,包裹住我,风,在指尖缠绕,带着春天独有的温暖与特殊的凉意,轻拂每个人。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这样好的风,可惜没有风筝,我暗自嘀咕着,屋里似乎有苍老的目光,一直跟随我。 第二天,外婆兴奋的告诉我,外公想出去走走,让我推他到田间。"他总算肯出去了!"外婆松了一口气。我小心地走进屋内,空气的冰冷使我打了个冷颤,外公坐在轮椅上,面色蜡黄,颧骨突出,在光线阴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憔悴枯槁,他的手不自然地在大腿上摩挲着,眼神里却充满期待,定定地看着我。 我推着外公走到户外,阳光洒下来,像是有亮晶晶的碎片落在地上,我与外公自小便不大亲近,此时更是无话可说。我自顾自地拍着这天地间的无限春光,余光扫到外公,他颤颤巍巍地从背后摸出一样洁白的物件。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风筝!纸面很薄,细线与枝条缠绕在一起,成了风筝架,那样简单,定是仓促做成。而那一双抓住它的手蜷曲着,只一层薄薄的皮,裹住枯 瘦的手。 外公深邃的眸子看着我,他眼神里,满满的期待在涌动。我惊喜地欢呼:"你还做了风筝呀!"外公微微颔首,满眶的欣喜倾泻而出。 风,拂过身边的油菜花海,那些亮丽的油菜花,仿佛是被泼上了颜料,微微的低吟着,这样的风,刚刚好。 枯树枝一般的手指,熟练地借着轻盈的风,将那一片洁白托起,再一点点放开握在手中的线团,任剩下的线团轻轻缠绕在指尖,风渐渐大了,吹开朵朵白云,天上地下,满眼金黄,仿佛能洞悉人的心意似的,风,一点点托起那片洁白,向天空飞去,天空很蓝,蓝得干净,蓝得纯粹。风筝满载了阳光,一缕缕洒下。 洒下的阳光,油菜花一般金黄,涂抹在我的脸上,也涂抹在外公的脸上。他的脸不似之前那般憔悴枯槁,焕发了一份春天的温暖和生机。 我默默地将镜头聚焦在外公的身上,在远方的蓝天白云间,洁白的风筝被阳光染成了金黄,它被春风托载这,在空中飘扬。 如果有来生,我,要化成一阵风,一直托载这外公的风筝,让这一瞬间,成为永恒。 照片中的风依旧轻盈,风筝远远的飘在空中,与外公似乎并不亲近,但是,那根长长的风筝线,却被外公拿捏在手中,那一只枯树枝般的手,或许,隐藏着另一番深情吧。 当风筝远逝,放风筝的人不知何往时,我总会想起那张照片,想起那一天,风的轻,云的白,天的蓝和藏在照片底部那一份深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