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重量

　　当铃声扰乱筛入窗户的阳光时，我仍睡得迷糊。眼也不睁，慢悠悠地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是外婆。
　　＂阿孙，还在睡啊？都几点了？快点起床吃早饭。然后就过来吧……＂她中气十足的声音炸响在耳畔，语气却又渐渐柔和起来，满是想我回去看看的期盼。直到我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外婆才心满意足地挂下，我似乎能看见她脸上那生动起来的皱纹，眼中闪现欢喜的光彩。
　　原本课忙不愿回去，可现在似乎难以推辞。想象着外婆和外公在平静而寂寞的生活中期盼我带去热闹和生气，便触及了我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想必这电话也是她憋了好久才打的吧。于是，便匆匆吃完早餐前去。
　　路旁的绿色越来越明艳，远山的轮廓愈显分明，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后，便见到在家门口割菜的外公。转头看到我，眉头舒展，是掩饰不住的的笑意：＂来了，快，进来吧！＂手里拎着两棵大青菜，他将我迎进屋，一连串关切的问话。外婆也赶来了，两人手忙脚乱地翻出他们舍不得吃的东西，一股脑摆在桌前，忙完后，却突然手足无措地站成一排对着我，满脸笑意。
　　我本非生人，却又拘束了起来。那些小时候最渴望的零食在现在看来却也不是那么美味，可一抬头看到他们弓着背，如数家珍地向我推荐，温暖的关切让我倍觉温馨，陌生感慢慢消失了，我大口大口吃起来，真香甜，而眼角却禁不住悄悄发涩。
　　午饭后，外婆午睡。外公便执意要我和他去田里侍弄花草。天阴了，飘着点小雨，他也不在乎，戴着个大草帽，嘴里哼着咿咿呀呀的戏，我站在旁看他。
　　＂你爸妈呢？也不
　　来。弄得像个大忙人，连来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我不好意思说路远而他们太忙，笑着混过去，＂他们就是闲不下来。＂
　　＂你放假了有空就来。看看花，拔拔菜，不要整天窝在家里。不要太累……＂他修修枝叶，一边讲了一大堆闲话。
　　周遭一片静谧，外公的菜圃郁郁葱葱。我静静地站着，听他不紧不慢地唠叨，突然觉得说不出的轻松。搬来躺椅，坐在门口，一点点的雨水从檐上滴下，外公打开收音机，依旧是我听不懂的戏曲。世界像是一下子慢了下来，等着我放松，我静视外公，看他古铜色的脸上皱纹交错，劳作的双手遍布老茧，他的举手投足让我遐思，这双布满鱼尾纹的眼睛曾经充满慈爱的地注视儿时的我，这双粗糙的手曾轻轻晃动我童年的摇篮，这片伛偻的后背也一度是我的无忧的梦乡，往事如雨丝飘散。
　　在听不懂的悠悠曲调中，我突然能体会外公外婆对我的那种挂念，而我却往往借口学业忙一再推辞与他们见面，是真的忙于学业？是被课余各种活动占满了闲暇？还是成长的陌生感让我越来越不想和他们见面？想着想着，曲终雨停，微风混着花香、草香沁入心扉，清新的空气令人豁然开朗：也许只是一种我不好意思承认的＂近乡情怯＂吧，外公和外婆给予我的是不求回报、不加负担的爱，和微风、细雨、原野一样最自然、润物细无声的情感。
　　这个下午，在外公外婆的家中我懂得了一些朦胧的道理，度过了轻松愉快的时光，我仍是要回到喧嚣熙攘忙碌的日常生活，但有外公外婆的这片充满爱的＂桃源＂之地，我的心里就永远能获得平静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