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时候,夜色逐渐涌起,如茧一般包围着那朵云。慢慢地暮色将云的白吞噬了,直到完全看不见。 又一次,我陷入对自己的质疑,不知道这样的努力是否能够达成所愿。也许人生存在的本身就饱含了生命的诸多价值,并不因为慧眼或者世俗眼来定义它居于生态的哪一阶层。 大概是中元节的缘故,街上少有人走,隐约可见的是远处的车尾灯以及路灯的昏黄。我在想念一个人,他大概已经很显苍老了。翻开手机相册,眼前照片上的人,一个是他一个是我。我们背对着镜头,把右手举得高高,比划出胜利的手势。那时的我即便是坐下来也直到他的肩膀,他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T恤,我还穿着小学生的校服。他是我的老师,也是我一生中给予我人生指引的人。 记得那时我正处于青春叛逆期,与父母的关系不太好。好多次因为一些小事与父母闹起别扭来,我往往是哭着去找我的老师。我的老师那时约四十来岁,中等身材,戴着一副黑色的眼镜,他的唇边有一颗榆钱大小的黑痣。他总是耐性地听我诉说,摸着我的头给我递纸巾擦眼泪,安慰我。他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来,我们那看天上有怎样的云?"当我抬头看天的时候,眼泪便顺着我的眼角流向下了,泪水在微风中便慢慢的干了它的痕迹。夕阳总是美丽的,有彩霞挂在西边,有三三两两的飞鸟,有远处的看不清面貌的行人,还有偶尔飞来的一只红蜻蜓。 我的老师他是个极其儒雅的人,在校园里时常见到他总是手里捧着一本书,或者静静地坐在桌前的模样。我们央了他去玩耍,他便取了桌上的糖果或者饼干来与我们吃。有人说,他本来是要去大城市发展的,因为年轻时一句倔强的话便留在了这里。他终年穿着是老师们中最俭朴的,时常可见衣袖处洗的发白了。有时也会见了他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经常对我讲,每个人的一生都不可能永远只有快乐,而没有痛苦。一个人如果不曾遭逢失败,不能在失败中锻炼出完整的人格,不曾于失败中更多地了解自己,很容易养成一个偏执个性的人。他经常鼓励我去参加学校的活动,仔细地替我订正练习簿上的错别字,以及教我打羽毛球。他也总说,一个热爱运动的人,是会永远热爱生活的。放学后,我常背了书包,假装要帮老师清点作业,猫着腰在办公室里舍不得出来。我知道我的老师是喜欢我的,我的老师也默认了我对他的信赖与依恋。 记得那天是与同学发生了矛盾,我被老师当众狠狠训斥了。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略不服气的,总觉得自己与老师之间要相较于同学多出一些特殊来,便流下了委屈的眼泪。但是老师并没有安慰我,反而让我站在墙根反思。那时的我虽然还小,但其实隐约也能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一直站到同学们都走光了。老师才帮我把脸上的眼泪插进插,摸摸我的头,便牵着我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的父母都是极其尊师重教的人,便有些手足无措的尴尬,同我的老师打个招呼。"实在不好意思,又让您劳心了。"这是母亲常说的一句话。"没关系的,孩子还小呢,但严格管教必成大器的。"他朝我的父母笑着点点头。在老师的心目中,我便是那一个永远还小的孩子,但也是他期待将来会大有出息的人。 我清楚的记得照片上的那一天,他和我并排的坐在石凳上,背对着风景面向着东江。是父亲取出手机给我们拍下了这张照片。他的背影是那样地宽厚仁慈,却又是那样地严厉,仿佛透出一种力量来,叫我不敢去辜负对我的期许。 在许多个黑夜,当我感觉到自己不被理解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我的这位老师,想起那张照片,想起当日他对我的严格与期许,于是便有了力量,迈开步子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