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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江女儿红第一零六回顾大局屈嫁浪子哥图复仇重返四


  川江女儿红 第一零六回 顾大局屈嫁浪子哥 图复仇重返四面山
  薛天红听了万霞一段不平常的经历,非常钦佩,又非常难过,她断定那个吴有清可能就是杀母仇人区大升,因为十里冲只有三家姓吴的,都没有叫吴有清的,虽然她从小离开了十里冲,母亲出事那年,她才六岁多,但对区大升的印象还是很深的,特别自己在练武时,曾经把他作为寻仇对象,印象更深了。自己寻仇了十几年,今天终于碰上他了,岂能放过。不容置否地说:"万老师,你说的这个吴有清就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区大升,我找了他很多年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他。我要见他,看看他究竟是人还是鬼?"
  万霞心中却十分矛盾了,虽然他恨吴有清的越轨流氓行为,但又不想伤害自己的同志,现在人手急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于是对薛天红说:"天红好妹妹,你还是走吧,你和区大升之间的仇再大,毕竟还是私仇,现在大敌当前,民族危亡,个人的恩怨就暂且放到一边去吧,他毕竟也是个受苦人,如今又是我们自己的同志。过去,国民党杀了我们上百万共产党人,像我们四川人非常熟悉的杨闇公,赵世炎,恽代英,萧楚女,他们不都是被国民党反动派残酷地杀害的吗?现在我们共产党也没有找到他们算旧帐呀。"
  薛天红坚持说:"你受得了,我受不了,我坚持活到今天,就是为了替含冤死去的父亲和母亲报仇,为姐妹兄弟报仇,这是我坚持活下来的信念。假如吴有清真是区大升,我是决不会放过他的,一定要亲手杀死他。他就是你的同志我也不会放过他的,共产党如果是好人,就不应该让这样的人在你们党内生存。"
  万霞真怕薛天红住下来等吴有清,那样问题就搞得十分复杂了,死一个流氓不可惜,但就担心党组织为此而暴露,给今后的工作造成更大的损失。仍然劝说道:"可能不是他吧,你说的区大升那么残忍,可这个吴有清却是个慈悲心善之人,他几次救了我,如果真是个地皮流氓无赖,他能做出这些好事来吗,你说是吧?"
  "他救你也许是真的,但还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同情,从而达到他的啥子罪恶目的。这种人用心险恶,比那些公开与你为敌的警察,党棍,军阀还要险恶歹毒。万老师,你不应该再袒护他。吴月珍被烧死这件事影响很大,引起了万民悲痛,这件事情我是很清楚的。既然有点眉目了,就要好好查一查。"任光赞当然也不知道万霞的处境和难处。也竭力而相劝道。
  万霞郑重地表示说:"任校长、小雪妹妹,这关系重大,我一定会查的。不是我不仇恨这种社会渣滓,害群之马,如何处治一个人,组织上有纪律规定,不是我想怎么处治就怎么处治。要经上级批准。假如他是混进来的汉奸、特务,出卖我们同志的叛徒,在情况紧急的情况下,我们才可以当即处决。"
  "就说他是特务,汉奸、叛徒不行吗?坏人与坏人难道还有啥子区别吗?"薛天红说。
  万霞说:"没有区别,但对自己的同志却要拿出充分的证据呀,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随便处理一个同志也是一种罪过呀。"
  "那就拿他无办法喽?!"薛天红有些着急地说。
  万霞沉思片刻,说:"不,他如果是一个坏人,迟早会暴露出他丑恶的嘴脸的,那时再打击他也来得及。天红,你还是专心去找屈黎民吧,也许爱情能冲淡你的个人仇恨,吧个人仇恨带到前线去。"
  薛天红倔脾气上来了,坚决地说:"不,我要等到了吴有清才走。"
  "可他最快也要七天以后才能回来呀。"万霞担心地说。
  "我就是等十天半月也要等到他。"薛天红顿了顿又说:"万老师,你可不可以立即帮我跑一趟八路军办事处,问一问屈黎民是不是在那里,我无论如何要找到他,把我的情况向他说清楚。"
  万霞笑道:"哎,你这个人呀,又忠贞又顽固,好吧,我明天替你跑一趟城里,一定找到屈黎民,让他亲自来接你,好吗?"万霞尽量把话题转移开。
  "太好了!万霞姐,多谢你了。"薛天红由衷地说。
  第二天一早,万霞便坐船去了重庆城里,先找到俞汝齐,向他汇报了薛天红寻找屈黎民的情况,请他一同去八路军办事处,俞汝齐说:"办事处我都不能随便去,这是党铁的纪律。特别情况下,只能你和老肖一起去!我马上给你联系。"
  两小时后,老肖来了,于是,万霞在老肖的陪同下一起去了曾家岩五十号,打听屈黎民的去向。接待的负责同志告诉她,屈黎民同志在二十天前就奉命押车带着募捐款物去了北方抗日前线。他在这里等了小雪好几天,万分焦急呀,他要亲自回转去找她,组织上没有同意,派了一位姓屈的同志接小雪去了。你回去把小雪叫来,就在咱办事处住下,等屈黎民回来后再接她去延安。小雪可是咱八路军的头等功臣呀,募来的捐款最多,为了保护捐款,竟一个人留了下来与反动武装周旋,真是一个难得的巾帼女英雄呀。老肖,万霞同志,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她,想办法把她送到我们这里来。"
  万霞打听好了消息,急急忙忙返回去了,但她却没有赶回渔洞溪,坐船径直去了小南海,先去接吴有清。她晓得吴有清今天要在这里上船回渔洞溪,说不定明天就要赶回学校来的。她要劝他赶快避一避,不要回学校去,避免和薛天红见面,以遭杀身之祸。既然吴有清强暴了她,对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为什么还要保护她呢?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出现流血事件,引起当地军警的注意,暴露党的地下组织,不能为了泄个人私愤而置党的利益而不顾。二是吴有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他一直后悔不已,组织上对他已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与处分。后来住在了一起,他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忍耐性,再没有侵害过她了。有时候,自己也偶然发生过寂寞难忍的现象,也极希望有一个异性男人来陪伴她做爱的幻觉,由此推论出男人也是一样,也有难以忍受的时候。将心比心,也就原谅对方了。
  中午时,轮船到了小南海渡口,刚下船不久,便碰上了吴有清从远处走来。她跑上前去,急促地对吴有清说:"老吴,你不能回学校去了!"
  吴有清紧张地问:"为啥子?出叛徒了吗?"
  万霞把要害说了出来,并观察吴有清的情绪变化:"不是,你的仇人来了,她要杀你。"
  吴有清知道自己前几年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丑事坏事,心头更紧张了,但在万霞面前却装着若无其事,镇定自若,说:"我的仇人!谁?我没有仇人呀!对,只有四牌坊屈家,肯定使他们。"
  万霞见四周有很多人,便改变语气说:"好啦,一句话跟你说不清楚,找个地方住下吧,我慢慢告诉你。"
  吴有清只好答应了,于是两个人到街上找了一个小客栈住了下来。
  万霞待老板一走,就严厉地问道:"吴有清,你说老实话,你究竟姓啥子,叫啥子名字?"
  吴有清心头愣登了一下,苦笑了一声,尔后严肃地说:"嘿嘿!我就叫吴有清呀,怎么,突然问问这个干啥?万霞,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心中很紧张。"
  万霞指着吴有清的鼻尖,生气地大声吼叫道:"你当然紧张,改名换姓欺骗我。吴有清,你死到临头了还不说老实话,告诉你,我是来救你的,不说老实话,我就懒得救你了,让你去死吧!"
  吴有清见万霞如此生气,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能暴露了,迟疑了一阵,说:"我说了实话,你可真要救我哟!霞,我实话对你说吧,我以前对你说的话,除了我的名字和老婆是假的外,其他的话全都是真的。我以前的名字叫区大升,真正的婆娘不是我说的那个人,她早放拔子跑了。我只是一个被人瞧不起的,没饭吃没衣穿没房住的穷光棍、叫花子、二流子。就是你们说的赤贫。"
  "你真是区大升呀?你真是杀害闻香母亲吴月珍的凶手呀?你,你死定了!"万霞惊愣了好久,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吴月珍不是我杀死的,是屈家叫人放火烧死的,我不逃得快,恐怕也被大火烧死了。是屈家要杀人灭口。吴月珍她的死我只有一点点责任,我不该钻进她的房子去,想占她的便宜,想把它裹挟走,我,我太喜欢她了。"吴有清辩解道。
  万霞很气愤,干脆说:"这个时候了,你还扯慌,你真不想我保你一条狗命了。好吧,跟我回去,我把你交给闻香姑娘,由她来处治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闻香?!她不是死了吗?她还活着啊?"吴有清一听,双眼睁得大大的,吃惊地望着万霞,问道。
  万霞气愤地说:"她不但活着,还练了一身超常的武功绝技,你听说了朱家场岳桥坝杀人祭坟的事了吧,就是她干的,你如果不向我交待清楚你过去的底细,我也让她一刀一刀割你的肉,剐你的皮,让你不得好死。"
  "好,好,我向你彻底交待!吴月珍是我杀伤的,但是火的确是屈家的人放的,我亲眼看见的。"吴有清被吓得心惊肉跳,赶紧认错。说着便痛哭起来。边说边哭,"我本来是不想杀她的,我从小就喜欢她,一心想讨她当我的堂客,可她却一点也看不起我,先嫁给了薛振川,薛振川被害死以后,我提醒她不要跟屈家的人往来,有钱人心眼多,没有安好心。可她就是不听,非要嫁给屈五爷,想当区长太太,去享荣华富贵。不像你,一生远离浮华,不图虚荣,不嫌贫穷。可是屈老太爷,不,屈长鑫这老东西却不喜欢她,骂她将来是屈家的丧门星,败家货,要我杀了她。我去给她报信,她不但不听我的劝告,反而要用刀子来杀我,赶我走。你看我眼角上这块伤疤就是她当时刺伤的。在拼搏中,我一失手便将她打昏了,当时决没有死,我正要亲热她时,发现房子烧了起来,我怕担当罪名,便逃跑了,这一点我是有罪的,没有救助她。十几年了,我一直认为吴月珍还没有死。今年我回了一趟,本想找吴月珍向她道歉的,一见吴月珍真的死了,一气之下,我便把屈长鑫的坟给敞了,让屈恶霸暴尸荒野,替吴月珍出了这口恶气,你不是还表扬了我做的很好吗?说我爱憎分明,敢做敢为,是一个真正的优秀的贫下中农吗?霞,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我也想通了,人反正都是要死的,为自己心爱的人去死,也是值得的。在这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已经死了的吴月珍,一个便是你,我可以说,为了吴月珍,我可以死一千遍,为了你,我可以死一万遍。你不嫌弃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万霞见吴有清说话很诚恳,不像是故意在编造谎言,欺骗自己,又问道:"闻香说你曾经糟害过一个叫蒲云真的姑娘,害得荣昌泸县差点儿打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吴有清愣了一下,又放声大哭道:"是有这件事,那不是糟害,是我受骗上当呀。那院妈娘要给我介绍一个婆娘,说是逃荒来的,很可怜,我便去了,结果却是一个圈套,在我去之前,她就被妓院开了苞了,赚了一大笔钱走了。我不想要这种骗人的女人,他们便合伙诬陷我糟害了蒲云真,抓我去坐牢。这些都是我们穷人无钱无权的下场呀。霞呀,我受的苦太多太多了,共产党是拯救我们穷人的,你不能见我刚刚翻了身,走上了正道,又陷入到那苦海中去呀。我过去是干了许多荒唐事,但自从认识了你后,你给我指明了一条光明大道,我就一直沿着这条光明大路在走呀。我跟了你这么多年,除了那一件丑事外,从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呀。霞呀,你救救我吧!"吴有清说着,"扑咚"一声跪了下去,放声痛哭起来。
  女人毕竟心软,万霞听了吴有清这一番话,有情有理,也看不出有什么虚伪之词,听他哭得伤心,也不好再说什么,伸手将吴有清扶了起来,说:"老吴同志,我是愿意相信你的,但是你过去没有向党组织作过交待,隐瞒了这一段历史,这是不对的。找时间你要主动找上级党组织的有关负责人讲清楚这段历史,不能带着病灶工作。"
  吴有清立即表示决心说:"我愿意再作一次彻底交待,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分,但希望党组织不要开除我。我吴有清一生一世,愿意永远跟着共产党当一个马前卒。请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痛改前非,做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者。"
  万霞想了一下,只好说:"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现在正是用人之机,明天你就到小屋脊去找老宋,暂时在那里工作一段时间,啥子时间回来,我叫人通知你。"
  吴有清一听小屋脊三个字,吓得心惊肉跳,急忙说:"啥子,小屋脊,我不去,离你太远了,你一个单身女子,需要人照顾,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那就先到界石去躲一躲吧,十天以后才回来。"万霞想了一阵,又提出了第二个方案来。
  这次,吴有清爽快地答应了,叮嘱万霞说:"好吧,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一点,那几个地皮流氓总是来找事,如果他们晓得我不在家,会更加放肆的来骚扰,我啥子都不担心,就只担心你一个人的安危冷暖。"
  "我不用你担心,你还是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的问题吧。"万霞交代完后,又坐船回到了渔洞溪。
  万霞回到家里,将屈黎民的情况向薛天红说了。
  薛天红听了,心头非常难过,执意要去北方追赶屈黎民。
  万霞和任光赞都劝她暂时别去,就是去了,北方这么大,也不容易找上人。还不如就在重庆先找一个工作干着,先联系上屈黎民后,等他返回重庆来接她。
  薛天红说:"好,不去也好,我总合还有几个仇人未杀,我先杀了区大升,然后再回四面山去杀莫陈二人。"
  万霞见薛天红杀心重重,劝说道:"哎,天红,我劝你不要再杀人了,现在前方打仗,后方需要安宁,你这样杀来杀去,一旦被军警抓住了,也是会被杀头的呀。"
  薛天红理直气壮地说:"这些人不杀掉,日本鬼子打来了肯定当汉奸不可,留着他们,后方才不安宁哩,我这是为民除害,为国锄奸,政府应该感谢我哩。万霞姐,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万霞说:"关于吴有清的事情,我也向上面讲了,他们说吴有清原名叫吴德章,父亲叫吴树礼,是被屈大少爷放狗咬伤后感染而死的,有这个人吗?"
  薛天红想了想,说:"是有这么一家人,是在慧家岩边住,既然吴有清不是区大升,我也不在这里等了,万霞姐,请把那份血书给我好吗?"
  "可以给你,但希望你不要去乱杀人,家仇国恨应该算在这个剥削制度身上,你是个追求正义,追求光明的进步青年,应该积极参加革命活动,继续为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作贡献。"万霞坚持规劝着薛天红。
  "要说为抗战贡献,我的确作了不少,可最终都没有好的结果,我认为这世道坏人太多,好人总受坏人的欺侮,我的意思是要杀尽一切坏人,让好人扬眉吐气,太太平平过日子。像你们这样的共产党,我不参加还好些,受了男人的欺侮,还忍气吞声,是我早把他一刀宰了。"薛天红固执地说。
  万霞感叹地说:"哎,你呀,还没有真正碰上这种难堪的事情,刚烈不等于去拼命,要贞节也不等于要人去觅死,是地皮流氓,我早就和他拼了。这学校附近有一个叫板板鞋的地皮流氓,仗着校董是他的姑父,经常来惹事生非,企图占我的便宜,让我痛骂了几次,也多亏吴有清多次保护了我。"
  薛天红说:"唉,作女人难呀,那板板鞋还在不在?让我去收拾他一顿,让他二天再不敢乱来骚扰你了。"
  万霞说:"听说他最近到贵州搞长途贩运去了,啥子时候回来还不晓得。"
  薛天红冷笑一声,说:"让他多活几天吧!万霞姐,你这次去找组织,没有打听到袁哥哥的消息吗?"
  万霞说:"我顺便问了领导,他们说,袁永泉同志的确在西路军的征战中,在甘肃的天祝牺牲了,就是没有死,生还的可能性也很小。天红妹妹,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这笔账早晚要找他们清算的。"
  薛天红听了,久久没有说话,一个人静静地走到门口,抬头看见远处高耸的云篆山,苍翠的松柏直插云霄,好似看到了父亲薛振川和袁永泉哥哥高大的身影。再低头看看眼前波涛滚滚、奔腾不息的川江水,又感觉到他们那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的英姿。她的心潮在翻滚,她的心扉在燃烧。
  晚饭前,万霞去街上买菜回来,发现薛天红和任光赞已不辞而别了,桌上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
  万霞姐:
  我和任老师商量了一下并一起走了,他回家,我返回四面山去,请不要为我担心!我把我父亲留下的血诗带走了,我怀疑山上的莫飞、郑超就是我父亲说的莫陈,我要二人还我一个公道,杀人者偿命。只有铲除了这些恶人,世界才会早日安宁和谐,才有真正的光明、和平、幸福,日本侵略者才会被我们同心同德、万众一心打回老家去。谢谢你这几天的悉心照顾,原谅我们的不辞而别!
  薛天红留言
  即日辞
  万霞叹了一口气,想道:这姑娘真是一个犟人,要是党内有这么一个坚强,忠贞之士该有多好呀。抽个时间,应该将此事向上级党组织详细汇报一下,把薛天红这样的坚强分子争取到自己的队伍里来。
  万霞正在沉思,听见有人敲门,忙起身去开了门,只见板板鞋笑嘻嘻地站在门口,双手一拱说道:"万老师你好呀,好久没见到你了,硬是把我想死了。以前你嫌我没有钱,不愿意嫁给我,今天,我有钱啦!跑了一趟穷贵州,一下子就成了大富豪啦!这一次呀少说点也赚了他妈的几个几十万,是真真实实的大富豪了。万老师,这下你总该嫁给我了吧!走,我今天是专门来请你的,到我家去看看,要金要玉,要穿要戴,随便你挑,随便你选。美人应该穿华丽一点,不要再土不拉稀的,小白兔披一身刺猪衣,象个洋土包子。"
  "板板鞋,我早就警告过你,我早就有丈夫了,你怎么纠缠起没完没了呢?"万霞生气地斥问道。
  "你既然有男人,可我从来却没有见过他呢?你别骗我了,三十好几的人了,早就该嫁人了。"板板鞋不听招呼,仍然嬉皮笑脸地说:"说呀!你男人是哪一个,那一个呀?说出来,我立马走人。"
  "吴有清,难道你没有看见过吗?"万霞被逼急了,毅然决然地说出来。说完,自己也吃了一惊。
  板板鞋也吃了一惊,吴有清怎么会是她的丈夫呢,一定是她编来胡弄我的。于是说道:"他不是你的父亲吗?哈哈哈,又想来胡弄我,他多大岁数,你多大岁数?这且不说,他那副贼眉鼠眼、土里土气的屄样子,也敢配你这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吗?他别把肠子想烂了,没地方装屎。万老师,你再着急也不该这样胡编乱说呀!你这不是乱伦吗?你千万不要自己挖坑自己跳,自己糟蹋自己哈!……"
  "我没有胡说,也没有乱编,我姓万,他姓吴,怎么会是父女呢?我今年二十九岁,他四十一岁,世上有只大十二岁的父亲的吗?"万霞理直气壮地分辩道:"至于我要找一个啥子样的男人,这是我本人的事,只要我本人喜欢,我可以嫁一个叫化子、烂眼儿、滚龙,这一切都与你毫无关系。"
  板板鞋是个在花丛中打滚习惯了的人,各式各样的女人他都见过。他见万霞那心慌意乱的样子,哈哈大笑道:"既然吴有清是你男人,那你为啥子要分居而睡,你这般年龄正是抱着男人睡觉的极佳时期,还分床而睡?嘿嘿!洋花椒想麻外国人,却麻不倒我板板鞋,你不四处打听打听,我板板鞋是干啥子的,想在我面前耍花腔,变鬼脸,可惜你不是一个唱戏的。告诉你,你孙猴子有七十二变,我二郎神有七十三变,比你多一变。"
  万霞一时语塞:"你,你……!"
  "没话说了吧?!只要你今天晚上和姓吴的睡在一间床上,光衩衩光董董地搂在一起了,破了男女之界,我就再不来找你万霞老师吹夸夸,嚼泡泡,摆闲龙门阵了。"板板鞋说罢,把烟蒂往地上一扔,然后狠狠一踩,跺碎,朝外走了。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说:"要是骗我,我就告你是地下共产党,卖国大汉奸,你干的啥子事情,我多少还是晓得一点点风风的。"
  万霞这下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用再多去思考,待板板鞋前脚一走,她便去了大街上的富源米店,找到上级领导老肖,把这个紧急情况向他作了详细汇报。
  老肖听了汇报,心头一样着急,沉默了一阵,毅然地说:"为了不暴露党的组织,为了党的工作能继续开展下去,万霞同志,只有委屈你了,我晓得你不喜欢吴有清同志,但他毕竟是一个苦大仇深的贫雇农出身的一位老同志,有一定的阶级觉悟。而你出身在一个反动官僚家庭,应该通过这场正式婚姻去洗礼一番。这样的结合,也许对改造你的非无产阶级思想大有益处吧!这也是无奈之举,一切的忍耐和委屈都是为了党的利益。"
  万霞坚决反对说:"老肖,又来了,这话我不爱听,我是有婚约的人,怎么能再随便嫁人哩,再说,袁永泉的生死还是一个谜,我要等他。老肖,干脆把我调到其它地方去吧!躲开这些地痞流氓的无理纠缠。"
  "不行,没有特殊的原因,我们的阵地是不能随便转移的,除非有叛徒出卖,和上级党组织决定撤销,除此,我们没有权利随意撤销的。再说,袁永泉同志已经牺牲了,这是有确切消息的,战场上瞬息万变,前一秒还活着,后一秒就牺牲了,这是常有的事情,你还等啥子嘛。同志啊,我们现在身居隐蔽战线,发展党员,参加救国救亡运动,这也是在战斗,就这样定了吧,这是目前唯一的最好的办法。感情,爱情要服从革命的需要。你要从内心深处去爱他,改造他,把他从一个流氓无产者变成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者。这个工作也是光荣艰巨的。马克思说,无产阶级只有解放了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自己。哎,你应该主动一点,不要难为吴有清同志,把过去的隔阂扫除干净。"老肖虽然微笑着安慰着万霞,但从他极其复杂的表情变化中,不难看出,他内心是极为痛苦无奈的。这是他真的是无法可想了,万不得已做出的下下策。
  万霞在领导面前,只好违心地答应了。说:"可他人还在界石没有回来啊。"
  老肖轻轻说了一句:"苦了你了,你先回去吧,我马上派人去把他叫回来。"
  万霞点点头,心情麻木的回去了,想想和吴有清已有了一次意外的性关系了,虽然违背了我的意愿,仇大于焉,但终归是一个没有公开的事实。在回校的路上,她想了许多,越想越想痛哭一场,参加革命,本想要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业的,做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巾帼女英雄的,像鉴湖女侠秋瑾那样:头颅肯使闲中老?祖国宁甘劫后灰?无限伤心家国恨,长歌慷慨莫徘徊。没想到却走到了这个令人难堪的地步。她也恨自己当时的心太慈悲太软弱,不该将吴有清继续留在身边,自己给自己酿下了一杯苦涩难喝的鸩酒。喝吧,实在太苦要命;不喝吧,从此会断送自己的革命前程。为了参加革命,她已断绝了同父母兄长的家庭关系。现在只有革命队伍才是她唯一的家庭,共产党才是她的再生父母了。为了保全自己一时的清白而离开革命队伍,这是多么可耻的呀。如果一但离开了革命队伍,她又能去什么地方,又能去干些什么呢?
  走着走着,她路过一处酒店时,从店里传出来一阵琵琶声,他骤然想起了白居易的《琵琶行》来: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意。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万霞昏昏沉沉地回到了学校,见自己的房门已经打开,惊了一大跳,急忙推门进去,却见桌上已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她正在惊愣间,却见吴有清从灶房走了出来,满面笑容地说:"万霞老师,你回来啦,我把饭做好了,坐下吃饭吧!"
  万霞奇怪地问:"老吴,你没有去界石场?"
  吴有清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去了,不过我放心不下你,又返了回来,闻香既然走了,你也不要再为我担心了。她就是没有走,我也准备给她说清楚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全部细节。我没有杀人放火,那火不是我放的,她母亲也不是我杀死的,我不是她的仇人。她不应该杀我。"
  万霞气愤地问道:"你没有杀人放火,为啥子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屋子里去了?这又是为啥子?说呀!"
  区大升支吾了半天说:"我,我以前不是说了吗?我有点贪色,喜欢漂亮的女人,那也不全怪我呀,吴月珍十五岁时原本是准备放给我作堂客的,双方父母都同意了的。后来因为我家中途突然遭了大难,一下变穷了,他们家就不愿意认这门亲了。正巧碰上薛振川到他家干木匠活路,她很快就被薛振川抢去了的。常言说,人生有两大仇恨是不能原谅的,父母仇,夺妻恨。后来薛振川死了,我认为机会来了,去跟她讲,没有想到她变成了一个见利忘义之人了,追求享受,宁愿给老奸巨猾的屈宝驹当野婆嬢也不给我好。我心里不服气呀,别人能得到,我为啥子就不能得到呀?可那吴月珍就是生死不从我。"
  万霞气愤地问:"所有你就杀了她?"
  吴有清心想,反正人死无对证,这个谎一定要扯到底。说:"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对她下手,我真喜欢她,怎么舍得杀她呢?是屈长鑫派人烧死吴月珍的,我不跑得快,差点儿也被烧死了。霞,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扯谎。我跟你说了好几遍了,你怎么不相信我呢?霞,我们吃饭吧!"
  万霞没有再说什么,站在桌子跟前,望了望桌上的几个菜碗,十分干脆地说道:"拿酒来!"
  吴有清奇怪了,问道:"你不是不喝酒吗?今天怎么……"
  万霞说:"少罗嗦,我今天要喝,陪你喝!"
  吴有清看着万霞一反常态而又严肃认真的样子,担心地说"这就怪了,你是不是在外面碰到啥子邪气了?"
  万霞说:"别哆嗦,我啥子邪气都没有碰上,就只碰上了你这个畜生,你这个冤孽。去呀!"
  吴有清只好去拿了半瓶白酒来。万霞抢过酒瓶,朝两个空碗各倒了一半,自己先端了一碗,说:"端起来,我们一口喝干,喝干以后,咱俩以后就是真正的夫妻了。啥子叫夫妻,就是要有难同当,有福共享,而不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
  "你这是不是在赌气哟?"吴有清更加惊愣了,问道。
  万霞说:"你别问这么多,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意不愿意?愿意就喝,不愿意就滚!再不要回来了。"
  吴有清第一件万霞这么严肃冷峻,不像是开在玩笑,又怕错过这唯一的一次机会,是福是祸,先应酬了再说,他急忙端起了碗来,说:"霞,我,你,你可不要开玩笑,我已经改正了,向你发过毒誓的。从此只做君子不作小人。"
  "你那屄嘴别在我面前卖乖了,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阳奉阴违,你区大升也想学屈长鑫屈宝驹父子么?骗女人上床,你们什么花样使不出来。喝!"万霞说罢,一仰脖子,半碗酒一口便喝干了。她咳了一阵,看着吴有清把酒喝干了,又跑到吴有清的房间,把被子抱在怀里,一脚把木架床踢翻了。
  然后偏偏倒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被子往床上一扔,倒在铺上睡下了。嘴里叨念着一句话:由于女人的善良,实现了歹人的愿望;由于女人的软让,才使歹人更加疯狂。……
  吴有清见状,也不好对万霞劝说什么了,只好自个儿吃了一点饭,将碗筷收拾好后,回到了自己住的房间,坐在那里发愣,想起一幕幕往事与目前突然发生与要面临的这一件事情来。
  欲知区大升是如何摆脱这个困境的,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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