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流淌在排队的人流里

　　妈，今天是母亲节，你怎么又忘了自己的节日？又忘了我们每年的约定？
　　曾经，我想在这一天为你捧上一束康乃馨，刚把想法告诉你，你就一口回绝了：＂你妈大老粗一个，要那些花儿朵儿的干什么，别乱花钱。＂我就塞给你钱，可你又舍不得花，悄悄地为我攒下了。后来，我干脆给你约定：每年母亲节，你就放假一天，家里所有的事情我们全包。昨天晚上，我还嘱咐你，明天母亲节，你一定要多睡一会儿，家务活不用操心。可是，今早七点钟，当我准时地把一碗肉丝面端上桌时，却找不到你的人影。儿子说，你肯定去排队买矮子馅饼了。我这才想起昨天的事。昨天，你排队一小时，买回两斤矮子馅饼，下班回来，我肚子饿，一见吃的，就狼吞虎咽，这饼也确实好吃，皮薄馅多，入口酥软，回味绵长，两斤饼一天的时间就一扫而光，当时吃着饼，我和儿子都赞不绝口，我说：＂这饼好吃，难怪人们天天排队买，以后我们再买点回来。＂难道你真的就把这随口的话搁在了心上？
　　当我找到店铺时，店铺门前蜿蜒着长长的队伍，你真的就在这队伍里，你已经挪到了窗口，左边的胳膊肘上挽一个我家的小板凳。我知道，你一定又排了好长时间的队，站一会儿，坐一会儿，这是你排队的习惯，这习惯形成什么时候，只有我心里最清楚。
　　妈，还记得我刚上班的那阵子吗？那时，我在汉口找到了一份工作，为了节省房租，每天我早出晚归，早上六点必须挤上公交车，才能保证不迟到。这在夏天没什么，可在冬天就难了，天冷，人困，而且挤第一趟早班车的人总是很多，必须提前排队。为了能让我多睡一会儿，你揽下了排队的活儿。每天四点半的样子，你就爬起来，步行四十多分钟来到车站，在寒风里再站上四五十分钟，等我上车后，你又步行回家。两个多小时的折腾，你怎么受得了？我劝你别再替我排队了，可你又固执起来，你说：＂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你妈现在睡不着了，赖在床上还不如起来锻炼锻炼，你就当我在锻炼身体吧。＂你把排队当成一种工作，天天欣然前往。两三天后，你就带上了小板凳，我想你绝对是吃不消了，因为你的腿本来就有点风湿，在冷风中站上几十分钟，就是我们年轻人也会两腿酸软无力，更何况你还要来回走两次呢？我再次劝你，你依然坚持：＂没什么，带小板凳，这是我从别人那儿学来的经验，你就别多想。＂
　　妈，这一排队，没想到竟然让你两个冬天都难得睡个懒觉，想一想，天寒地冻的，有时刮风下雪，高三拼命的那一年我都没有四点半起来过，可你却为了我坚持了两年。我们这些小人物，每走一步似乎都要在排队中慢慢等待，面对生存的艰难，我焦躁过，抱怨过，你却习以为常似的，宽慰我说：＂排队等没什么，就怕连排队的机会都没有。＂那年，儿子要上幼儿园，区里只有一所公办幼儿园，师资力量强不说，教育理念也科学一些，不像私人幼儿园，过早地教孩子识字算数，还布置写字作业。我想把孩子塞进去，可公办幼儿园招生名额有限，没有背景，没有关系，唯一的办法就是排队抢号，我想打退堂鼓，可是，妈，你又替我挺身而出。凌晨四点，大家都在酣睡中，你又夹着小板凳上路了，人家七点才发号，你整整在排队的人流里等了三个小时，站累了，坐一坐；坐累了，站一站。最后，你的外孙在你苦苦等来的名额中顺利入学了。
　　妈，今天说起这些，心里真的很难受，这辈子我欠你太多，正如有人说的儿女是父母上辈子欠下的债。望着店铺门前蠕动的队伍，我看到你的爱化作一柄宽大碧绿的荷叶，穿过一支又一支排队的人流，逆流而上，曲折前进，抵达到我这朵荷花旁，成为我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
　　妈，你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卸下肩上的担子吧，以后就多歇会儿，哪怕每走一步仍要排队，妈，这个队让我来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