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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的小银杏


  山坡上有棵小银杏,她挺着笔直的躯干,披一身形如蝴蝶翅膀般的绿叶,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一个劲往上蹿个儿。
  小银杏的邻居是一棵百年大树——老槐树。这一老一小相处得非常和睦,他们愉快地生活着。可是有一天,一只喜鹊路过这里,从此结束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这天,从远方飞来的喜鹊打小银杏身边经过,一下子被她的美丽吸引住了。她围绕着小银杏飞了两圈,就向老槐树打听起这棵她不认识的小树来。
  "老槐树,老槐树,这小树叫什么?我敢说,她是我见过的最神气的小树。"
  "她叫银杏,难怪你不认识她,她是一种很稀少的树哩!"
  "哦——是吗?"喜鹊不由得一阵高兴,今天,她正愁有什么新闻向大伙儿传播,这稀奇的小银杏不是一个顶顶重要的发现吗?她急着要去宣传小银杏,就告别了老槐埘,兴冲冲地飞走了。
  第二天,小小的山坡上顿时热闹起来。
  一大早,杜鹃就赶来了。他像一个最有权威的评论,把小银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唧唧喳喳地叫开了:"了不起!了不起!如果来一次树的大奖赛,我敢肯定这棵小银杏得第一。"
  好像小银杏已经在树的大奖赛中得了第一似的,性急杜鹃乌找来一块木牌,工工整整地在上面写了"天下第树"几个字,就要往小银杏身上挂。老槐树忙阻止道:别拄!别挂!小银杏身子嫩,这会压坏她的。"
  "没关系,槐树爷爷。让他挂吧!"小银杏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有"天下第一树"这么个美称,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过了一会儿,啄木马也闻讯赶来了,他用长长的嘴,"笃笃笃"地征小银杏身上乱敲一气,煞有介事地说:"好壮好壮的树啊!我以医生的名义担保,她至少要活一万年。"
  啄木乌也迫不及待地征小银身上挂一块写着"万年树"的牌子。
  热情的参观者络绎不绝地到来,他们用尽世上最美最美的语言,对小银杏赞不绝口,还争着往她身上挂牌子。
  老槐树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看着……
  喜鹊得意极了,她认为能够这么成功地把小银杏介绍给大家,使小银杏在一夜之间出了名,全是她喜鹊的功劳。这会儿,她可不愿意因为老槐树的沉默而扫了大家的兴。
  "老槐树,小银杏出了名,您不高兴吗?"
  老槐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忧伤:"你们不该这么吹捧小银杏,这对她有害无益。再说,她还小,谁能知道她将来是否能够成材呢?"
  说到小银杏的将来,吹捧者们似乎又都成了最聪明的预言家,他们异口同声,一致预见小银杏的将来也将是出类拔萃的。于是,预示小银杏光辉未来的牌子又横七竖八地挂满了小银杏的一身。
  喜鹊也真有本事,她把小银杏火得呀一连名气大得吓人的"绿诗人"鹦鹉也动了心,从老远老远的地方赶来看这棵出尽风头的"神树"。
  鹦鹉见到了小银杏。但是,他已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样儿了。因为她身上挂的牌子太多,遮盖了她来的样子。鹦鹉却不在乎这些,他以为只要看看她身上的牌子便以了解她了。他一边看,一边胡乱地点头。看着看着,便有了作诗的灵感。他像那些最伟大的诗人那样,昂头挺胸,非常响亮地连"啊"两声。华丽的诗句宛如珠子一般从他嘴里滚出来:
  啊——啊!
  好美丽好漂亮好可爱的小银杏!!!
  我要高声地赞美你!
  你是一首美妙的诗!
  你是绿色的天使!
  你是树的骄子!
  鹦鹉的诗获得了大家一阵热烈的喝彩声。他的兴致更高了,高声说道:"我要把这首颂诗刻在小银杏的身上。"
  "好哇!"又是一阵更加热烈的喝彩声。
  锋利的刀尖在小银杏娇嫩的身体上划着。小银杏颤抖着,流下痛苦的眼泪。
  锋利的刀尖像刻在老槐树的心上。老槐树的心在哭泣:"可怜的孩子,受了多少罪呀!"
  几天工夫,小银杏就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她也身上的许多枝条被牌子压弯了,有的还被压断了。本来一身身密密餐层层的绿叶也脱落得稀稀拉拉的。现在的小银杏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她像一个病入膏育的老太婆菩,无时无刻不在呻吟。
  看到小银杏这副毫无生气的样子,老槐树的心里多难受啊!他不止一次地对小银含说:"孩子,摘下你身上的牌子,甩掉那些虚荣的东西吧!你只需要阳光和雨露。"
  "不!"小银杏有气无力地说,"如果没有了这些牌子,谁还知道我是一棵非凡的树呢?"
  "你要知道,继续让这些讨厌的牌子压在你身上,你得不到阳光的照射、雨露的滋润,你就再也长不高了。"
  "可是,你没听见大冢邪说找一疋会长成参大大树吗?"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小银杏瘦弱的身子在风雨中摇过来,晃过去。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小银杏在绝望地呼喊,她多么想活下去啊!现在正是天,她幻想着有一个金色的秋天,她长得好高好高哟,摸着蓝天,吻得着白云,一身金灿灿的树叶儿,犹如翩翩起舞的彩蝶。她的脚下,滚满一地黄澄澄的果实,一群唱歌儿的小姑娘在她身边捡呀,捡呀……
  小银杏倒下了。她在美丽的梦中死去了。
  风,还在呼呼地吹;雨,还在哗哗地下。风雨中,还有老槐树沉痛的叹息:"不死去的小银杏……"
  第二天,风和日丽。
  山坡上,有一棵死去的小银杏,干枯的身体上挂满了赞美她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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