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闭上眼睛,努力地寻觅着什么,但只发现茫茫大雾。我依旧努力地捕捉着,终于看到了——那一双噙满泪珠的眼。 我还记得那天,院子的人将她的孩子埋在土里,天飘着雨。人们都准备归家了,她还是立在那,动也不动。人们赶她,她回瞪人们一眼;人们劝她,她漠然不动,她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座坟,她年轻的孩子的坟。雨似乎要下得更急了,天也更阴沉起来。人们奈何不了她,只好走了。我看着她,独自站在不远处。天空开始发出沉闷的低吟声,像蓄力等待大爆发。果然,雷鸣、暴雨随之而来。茫然中,我听到一种哭声,不是婴儿的嚎啕大哭,也不是害怕受打击后的抽搐,是一种缓的、厮的,像是要与这个世界决裂般的低吟。我觉得我出现了幻听,周围没有别人,她也仍伫立在那。我仰起头,雨滴使眼前的变得更模糊了,斑驳成了一大片雾。 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她是院子里的一条狗,守护院子将近两年了,叫阿黄。她喜欢独处,不爱与人玩耍,她喜欢静静地蹲在草坪上,望着院子的铁门,当初她就是从那个门跑进的院子。她时常在清晨慢慢踱到院门,望一望马路,然后低着头往回走,没有人知道她在望着什么。她也很喜欢在门外徘徊,似乎很是犹豫不决,唤她回来时,她也会乖乖地往回走。但我总觉得她是不愿的。望望门外的马路也似乎成了她的一种习惯,直到一天,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拼命地跑 / 出门外,随后的两天她都没有回来,直到第三天凌晨。门房的爷爷说她也只是嗷了三声,就趴在铁门那儿睡着了。一个月后听说她怀孕了。随后,四只小狗出生了,我感到她是骄傲的,感到她变了。可惜四只小狗相继送人,当然,趁她不在的时候。当她发现时,发了疯似地在院子里到处乱跑,跑了一段时间后,她开始嘶叫,人们吼她吓她,最后她终于安静下来,窝在院子的角落里,眼里全是害怕。 几天后,她开始变得勤劳起来,开始变得真正像一只看家狗了。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又好像在努力地忘掉什么。人们都夸她尽职尽责,她更不会故意去讨好人。她不再望着院门,没事干时就趴在草堆里啃草,这堆"没味了"就换下一堆。我有时会默默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背负了太多的人,我觉得我的眼神里有同情,我不知道。她有时会注意到我是看着她的,她会同样地看我一眼,然后默默离开,她的背影也最终消失在路的尽头。 隔了几月,得知她又怀孕了,却发现她始终窝在一处,不愿走动,大概是想多陪陪孩子吧。这次是五个狗宝宝,刚出生时,我看到她在欣慰地笑,这是第一次,我看见她的笑容,后来无论怎样我也忘不掉,那短暂的笑。那个孩子是被冲进来的车扎死的,那一秒后,我看到她的绝望。 她走后,我仍在坟前,我发觉有什么湿的在脸上淌,擦干后,我也准备离开了。 眼泪是内心无法诉说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