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萨特和波伏瓦在罗马度假时,正碰上意大利共产党总书记陶里亚蒂去世。此前他们见过几次面。在他的印象中,陶里亚蒂是个不错的人。他既搞政治同时又保持了知识分子的本色。他让意大利共产党在同苏联的关系中保持了一定的独立,在国内同非共左派保持了良好关系。萨特为陶里亚蒂的去世写了一篇纪念文章,他和波伏瓦还参加了陶里亚蒂的葬礼。 陶里亚蒂在老百姓中的威望极高,瞻仰他遗体的人群川流不息。举行葬礼那天,送葬的队伍从早上一直走到半夜。有不少边远地区的人一生中只来过两次罗马,一次是陶里亚蒂遭暗杀受伤时,一次是这次他去世。 回到巴黎后,萨特和波伏瓦参加了一场辩论会。《光明》杂志邀请介入派作家同新小说派的支持者展开对话,听众买票入场,收入用于办杂志。他们先是邀请波伏瓦作为介入派代表参加,波伏瓦同意了。而另一派的代表在《快报》上发表谈话攻击萨特,声称这将是一次"敲击萨特脑袋"的机会。于是波伏瓦对主持者说,萨特应该出来应战,只有他出来,她才出来。萨特同意参加,主持人也同意了。 主会场六千名听众济济一堂。分会场装了扩音器,德国电视台还来人摄像,聚光灯照着他们,差点把他们给烤熟了。双方代表相继交替发言。对方借用巴特对写东西的人和作家的区分,宣称只有新小说派才能称为作家,波伏瓦当即作了反驳,并谈了自己对文学的看法。萨特最后发言。从事后发表的演讲稿看,萨特的发言是最有意思的一篇文章,但讲的时候他热得够呛,显得十分疲乏,所以讲得不太生动。而听众们对这场辩论似乎都很满意。 1965年夏,萨特和波伏瓦仍去意大利度假。波伏瓦喜欢驾车在罗马和巴黎之间跑,而萨特来回总喜欢乘飞机。他们在罗马会合后,在意大利北部游览了一圈。一天早晨,他们在米兰分手,说好第二天晚上7点左右在巴黎见面。 波伏瓦头一天跑得挺顺利,天气很好。第二天早上,浓雾弥漫,她犹豫该不该出发。最后她还是打开车灯出发了。迷雾稍微消了一些,当她打了个转弯,向一座小山上爬的时候,突然发现一辆油罐车迅猛地向她压来,而她的车处在她不该在的左边一侧。还没等她想"这种事情终于降临到我头上了",车子就撞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好好地坐在车中。 对方司机走了出来,指着她大骂。她拐弯太急,但他开得不快,又及时把车拐到左边,不然波伏瓦肯定会被碾到车下。一大群人围着她看。她只有一个念头:"看来我只有坐火车回巴黎了!" 救护车来了,还带着一副担架。波伏瓦以为自己只受了点轻伤,不愿躺上去,但救护人员不同意。上了担架后她才发现,手臂和腿部流血。躺在病床上,她开始感到头晕。透视结果,有4根肋骨断裂。医生给她的眼睑上缝了一针,膝盖上缝了好几针。她这才感到自己真正是受伤了,感到不舒服,生了倦意。 她想:"巴黎今天是不能回了!"但她想亲口告诉萨特以免他担心。正在思量时,来了一个护士,说萨特和郎兹曼刚才打电话来,他们从电视上了解到她发生了事故,正往这儿赶。 过了不一会儿,萨特和郎兹曼来到她的病房。她这时才知道自己的脸肿了,一只眼睛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她讲了事故的经过,讲的时候激动不安、语无伦次,说明她还在受惊。 波伏瓦在床上躺了3星期,但并不感到孤独和乏味。她可以看看书,还常有人来看望她。她从未接到这么多的信件、电报、电话和花束,其中有许多是从未见过面的人的慰问,令她十分感动。 回想起来,是那位司机救了她一命。他把车向左拐,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要是那时又来了一辆车撞了他,他无话可说。她写去一信向他表示感谢。 尽管这位司机及时拐了弯,她那辆车的整个正面还是被撞碎。当她从照片上看到它那残破可怕的面目时,真为自己大难不死而震惊和庆幸。 在前一年,波伏瓦仍在坚持写小说,但缺乏信心。现在她重读手稿,感到糟透了,看不出任何改进的希望。她把手稿塞进柜子,甚至没有给萨特看。 这一年萨特根据欧里庇得斯的原作改编了《特洛亚妇女》,既尊重原作又加入了现代意识。这个戏剧的主题是对一般战争、尤其是对殖民地远征的谴责,这当然是萨特感兴趣的主题。它于3月上演,获得好评。这也是萨特编写的最后一个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