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不注意的话,会忘了这个虎狼秦国竟然已经传承上千年了。千年前,它只是为周王抵御西戎的蕞尔小邦,因其远离中原,和楚一样,时常被当做蛮夷。穆公时期,它也曾如流星般强盛一时,然而穆公年老昏聩,使三杰殉葬,断了秦国强盛之基。秦国数代昏主,几乎葬送了整个国家,那时候魏国皇皇,隐有吞并三晋之势;再后来,齐国马陵之战箭葬庞涓,天下震动,一时间风头无两;燕忽兴勃,破齐七十二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北攘三胡,南吞秦郡;张仪、信陵君奔走各国,横成秦帝,纵成楚王。整个战国世,七国如走马,你方唱罢我登场,却只有秦国,一直坚守着一统的信念;只有当今秦王,这匹狼,才能终华夏数百年乱世。他说自己血战六国,是为了天下不再有兵戈,我认为他是真诚的。 天下已经多年无战乱了,但百姓过的依旧很苦。 秦王修骊山墓,筑阿房宫,销天下金以筑金人十二。 秦王强迁五十万众发配岭南,令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 秦王迷信方士,斥万金,出东海以求不死神药。 始皇帝,这就是你要的盛世吗? 我在秦宫呆了好几年,眼看秦王从一开始从谏如流的雄主变得残忍多疑。他在出游途中遇到刺客,巨石将右侧的马车砸的粉碎。嬴政受了惊,既入咸阳,大病一场。 "刺客……"他喃喃道,"六国。" "六国刺客,他们还想害朕!"他发了狂,击白璧于地。 我恭敬地侍候在旁,奏起了魏曲,魏音靡靡,可平天子之怒。我知道,如果我不做点什么,秦王的怒火将会烧及无辜百姓。 "渐离,"他缓和了很多,"再奏一曲秦歌吧。" 秦韵响,始皇帝坐在床边,用黑色龙袍裹面,须发散乱,没有半点王者威严。他垂着头,好像在听,又好像睡着了。 第二天,在朝堂上,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他是一个肥胖的老人,靠宫女的搀扶才能勉强行走。在满朝黑色官服中,他那身紫红色的、异常精美的华服格外显眼。我见过这种服装,天下只有一个国家崇尚这种颜色。 秦舞阳一时也愣住了,秦王宫内,为何有齐服? "齐王田建。"赵高阴森的声音响起。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老人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田建,"秦王笑着问,"还想齐国吗?" "世间已无齐国。"老人道,"臣只知有齐地,不知有齐国。"他说着,便倚在了宫女的怀中,那宫女轻抚着他的额头,像在哄小孩子。 我一时间震撼的无以复加,我以为六国国君皆被秦王枭首,可眼前之人,竟是旧齐王田建。 "你知道,有刺客要杀寡人。"秦王的语气冷若冰霜。 "小臣不知。"任是愚夫黔首,也能感受到朝堂上的紧张氛围,这田建仿佛没有心肝一样,环抱着宫女雪白的颈,与之喃喃耳语。宫女惶恐,汗如雨下,但苦于被田建所缠,不能俯身跪拜。 "罢了。"秦王摆手,"田建,"他指着身佩的青铜剑, "再有下次,朕要你死。" "始皇帝赐母后复生,臣虽万死不得报答。"齐王建笑眯眯的,竟当着文武百官,扒开了宫女的衣服,咬住乳头吮吸起来。满朝大臣面面相觑,仿佛都习以为常。 我后来才知道,田建一生都叼在其母君王后的乳头上,没有理过一天国政,君王后死后,他日夜恸哭,朝政全由后胜把持,以致五国既灭,秦王率天下之兵攻齐时,齐国竟不战而降。 昔日威震天下的齐威王,桀骜狂妄的齐闵王,几时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子孙呢? 秦王只找了个与君王后相似的宫女,便让一国之王沦为伶人宠物。 "废物!废物!"秦舞阳哈哈大笑,"齐国的孬种!" 田建仿佛听不到,他咬疼了宫女,宫女负痛而走。 "母后,母后!"田建在后面追赶。 始皇帝看着远去的齐王,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