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最了不起的人道主义者是鹿特丹的埃拉斯摩(1466-1536)。在二十岁以前,他的父母都去世了,这似乎对他上大学产生一定影响。监护人把他送进一所僧侣学校,以后又去了斯德恩的奥古斯丁修道院。早年的这些经历使得埃拉斯摩对经院哲学充满憎恶,因为它严密苛责、毫无想象力,对他的精神活动造成极大伤害。1494年,冈伯雷主教让埃拉斯摩做他的秘书,这样才摆脱了长期的隐居生活。以后埃拉斯摩多次出访巴黎,但这时塞耳彭的哲学氛围已经不利于新观念的诞生。在文艺复兴总体形势的压力下,托马斯主义者和奥卡姆主义者握手言和,来共同对付人道主义者。 1499年底,埃拉斯摩到英国作短期访问,见到科利特,更重要是还见到莫尔。回到大陆后,他开始学习希腊文,造诣颇深。1506年到意大利继续学习,在都灵获博士学位,这时他的希腊文水平已经无人可比。1516年他印刷出版了希腊文的《新约》第一版。他最让人称道的著作是1509年在伦敦莫尔家中完成的讽刺作品《愚神颂》,其希腊文书名正巧跟莫尔的名字相似。在该书中,埃拉斯摩对人类的种种弱点作了嘲讽,还尖刻地讽刺了宗教组织及其头头的种种丑行。尽管有这些大胆直率的批判,埃拉斯摩并没有公开表示赞同宗教改革。他的根本观点是:人应该直接跟上帝发生关系,而神学是没有必要的。他不愿参加到宗教论战中去,而这种论战是随着宗教改革运动的开展必然会发生的。他不愿意看到宗教内部的分裂,更多地将精力放到学术研究和出版工作上面。最后,埃拉斯摩表示站在天主教一边,人们也不再重视他的意见。社会这个大舞台被那些更有胆量的人们所占据。 埃拉斯摩在教育领域留下了持久的影响。直到现在,凡是西欧观念盛行的地方,其中等教育的核心内容仍然是人道主义的东西。这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功于埃拉斯摩的文学和教育活动。作为一位出版家,埃拉斯摩不太在意出版物文字方面的细密考证,他心中的读者对象是大众而非专家学者。他写作时不用地方语言,其目的是扩大拉丁文的运用范围。 英国最杰出的人道主义者是托马斯。莫尔爵士(1478-1535)。莫尔十四岁进入牛津大学,选择学习希腊文。当时作这样的选择是被看作有些古怪的,他的父亲也不以为然,因为父亲为孩子设计的前程是跟自己一样,以法律为职业。1497年埃拉斯摩初次来英国时两人见了面。这进一步增强了莫尔研究希腊文的兴趣。在这之后,莫尔还有一段苦行的经历,参加了加尔都西教会团体,过着艰苦的生活。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当一个僧侣的想法,也许这跟埃拉斯摩的劝告有关。1504年他进入下议院,他对国王亨利七世的财政要求予以直接拒绝,因此而获得极大的名声。1509年亨利七世去世。莫尔有一段时间重新干起律师的工作。而亨利八世即位后马上将他召回任职。他一路上升到最高官职:1529年乌斯莱下台,他接任大法官。但他在这个位置上没有呆很长时间。他反对亨利八世同阿拉贡的卡塞琳离婚,于1532年辞去大法官职务。他还拒绝参加安娜.包林的加冕礼而让亨利八世怀恨在心。1534年,最高法令确认国王为新教会的首脑,莫尔不肯参加效忠宣誓。他被关进伦敦塔。在1535年的审讯中,他被判决为犯有叛国罪,理由是,他曾经说过,下议院不应该让国王当教会首脑。因此,他被处以死刑。在政治问题上,几乎没有哪个时代是持宽容态度的。 莫尔的作品很多,但流传下来的很少。人们知道他,主要是靠一部名为《乌托邦》的政治想象作品。显然,这是受柏拉图《理想国》的启发而建立的一种空想社会政治理论。从形式上说,它是一个遇到海难而在一个岛上生活5年的水手的报告。该书跟柏拉图一样,强调公共财产的重要性。莫尔认为,只要财产归私人所有,公共福利就无法得到应有的重视。如果人们各自占有财物,就会因其财产多少而分裂为不同的群体。在乌托邦,人人平等是一个不言而喻的基本事实。私有财产是不允许存在的,因为它会败坏社会,造成人的不平等。当外来者向乌托邦人讲解基督教时,引发他们兴趣的主要是其教义中有关财产公有的内容。 该书对这个理想的国家组织有着十分详细的描述。岛上有一座都会城市和53座其它城市,都是按照同一模式建造的;所有的住宅都是完全一样的,人们可以随意进出。这里没有私人财产,因此也就没有盗窃。在农村,有着一些生产方式相同的村庄。这里人人都穿同样的衣服,只是在已婚和未婚女性的衣服上有着一点微小的区别。衣服样式朴素,而且长期不变。岛上公民的工作和日常生活也都是一个样子。他们每天工作6小时,晚上8点睡觉,早上4点起床。那些具有学术素养的人可以专门从事脑力劳动,不用再做别的工作。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也就从这些人当中产生。其政体是不直接选举的代议制民主。国家元首是由选举产生。如果他为人正派,就可以终身任职;如果行为不端,随时可以被罢免。这里对社交活动管得很严,对外关系也严加限制。乌托邦不产铁,要靠进口。这里所有人都要接受军事训练,尽管除了自卫或援助同盟国和被侵略国家外,不会进行战争。乌托邦还尽可能地使用雇佣兵作战;它通过对外贸易获得大量资金,在战时用来支付雇佣兵的军饷,乌托邦人自己是不使用货币的。乌托邦的生活方式比较平和,也不提倡禁欲主义。对于无神论者有一定的约束:国家不干涉他的观点,但不让他成为该岛的公民,更不能成为政府成员。该岛那些较为繁重而下等的工作,则交由犯有重罪的人或外国逃来的奴隶去做。 在这样一个精心策划的国家里生活,一定是毫无乐趣的。所有理想的国家都具有这一特点。但在莫尔的讨论中,还体现了一种宗教上的开明宽容的新态度。在16世纪,如果有人提出,所有不同的宗教信仰都应该受到尊重,那就已经是一件十分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西方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