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鲜花》是一部战争年代里追忆和平的歌曲,后来,有一个叫做李皖的大我两岁的士人,同名把它阐述,发表于十年之前的某期《读书》。那文字之里,涣散着同样的凄切,婉约而不失绝决和悲荡。当那发自童年、少年深处的乐曲,在办公室内回荡之时,沉醉欲泪的读者,掩卷深深地叹息。 《五月的鲜花》于我,仿佛是一窍不断反省和纠正的灵魂,"抗战不歇"。那我的抗战是什么?自己能做些什么呢?自己周围的美和情愫,近段时间以来,都悄悄的隐匿而去,为何不灿然而亮,哪怕是苍白的忧郁之亮,哪怕是创神凄髓的忧伤?我试图寻找点儿什么,便打开对面同事的音响,听《五月的鲜花》。鲜花的歌声,在那闪动着绿莹莹的黑色音箱中震荡而来,伴随着那记录着、重构着、修饰着的往昔岁月和情怀。 沉醉之间,响起一阵微急的敲门声,是几个少年学生。一位高高的个子,乌亮眼睛的孩子说,他们的课堂要用cd,他们本课的老师要用cd授课。我盯着少年乌黑的头发额首而已。我缓缓地从鲜花的世界里站起来,关掉那歌声和那感伤的世界。看着孩子们忙碌了片刻,礼貌的告辞,屋内空荡荡的,重又恢复了自己。余音却在,缓缓何息! 我端起一杯不凉的茶水,轻饮一口,徘徊在不甚光明的窗下,想到窗台上,屋内同事有过的两盆小小杜鹃,开着纸塑一样花的杜鹃。我曾在徘徊中凑过去,贴近她,寻找着什么,却嗅不到她的味道,总怀疑杜鹃身份的真实,不知道她的过去。直到她并不虚假的枯萎和凋零,才真正相信,她是一株曾经华美、曾经鲜活的生命。花瓣无香,灿灿而下。 同事的杜鹃没有开放在五月,她没有掩盖过志士的鲜血,我们如此陌生,又缘匆匆相逢。想来,她与所谓的杜鹃总会相关,尽管在中原的花市,任何花市中看到类似她的容颜,绝不会想到,她就是传说的往昔的杜鹃。那种可在南方,只开放在红军战斗过的地方,也在北方,只开放在抗日的战场,也叫做映山红的杜鹃。杜鹃花开,映山红遍。 李皖的童年和少年,和我有着什么样的相似?这无人空荡的办公室内,和杜鹃的印象一样漂浮着的,还有我一事无成而泛起的妒忌和自卑。中午的时候,我的家人问我,为何沉默着没有话说,我回答,这才是我正常的状态,我疯狂之外的另一个面具。是这样吗?现在我的自己?我的自觉和我的追逐是否仍然一致?我的自悟和我的一生,怎样才不陌生于人、陌生于情、陌生于美呢?我是一盆虚假的杜鹃?窗台凋零,华美杜鹃? 五月的鲜花,掩盖着志士的献血。一幢幢新起的小区,那白色灰色的楼宇,是否镇压着什么历史的冤魂?一日日死水不澜的中年,那阴暗的沉寂,腐化着士子的志气。不,应该不是这样的,正如《五月的鲜花》,歌曲最后,舒缓之间,变得昂扬而坚定;婉约姗姗,和平安详,最终走进英雄主义的殿堂。映山红遍,我此杜鹃;我此杜鹃,映山红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