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不能正常入睡的你,大多数的你,想睡又不能入眠的你,该如何面对你眼睁睁所见、眼混混闭目乱思的一切?那刺目惊心的黑暗,暗中不知何处透来的光线,不断放大的若宇宙星系的光线,还有各种出现的声音,来自窗外的、周遭的、自己辗转翻身的,来自体内耳中心间的各种声音?多想迅速入眠,躲开眼见的一切,耳闻的一切,不必面对周遭的所发生的事实。 事实,你所经历的事实,那一幕幕情节,一张张脸色,一句句声音,那一个又一个动作,纠缠着你,挥之不去若冤鬼,避之不能若噪声,而新的情节、新的脸色和新的声音与动作,又躁动着,涌流着,忽然侵染或冲击或撕裂已经受创的伤口,或在你其余的肋下,尊严的旁边,又插下一把污着黑血的刀子,狞笑着在那里搅动,在肉体上搅动。你怀疑这是真的吗?这一切,这周围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吗?如此惨痛,如此心伤。 本是听雨的季节,街头无人,雨中散步的时候;夜晚早临,隔窗听雨的时候,为什么却又被巨大的噩梦笼罩了整个生的空域。我努力不相信那些挥之不去的发生、存在和真相,曾经义心侠胆的朋友,那些豪情万丈的夜晚,那些亲密无间的话题、语言、眼神和笑声,只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吗?曾经两小无猜,夏夜共席,出入无间,难兄难弟的亲友,永远成了一种回忆或者一个不信的光影?那为亲友仗义而伤到身体,仅仅是身体的血流,血流间的看望和共聚,共聚和笑声,安抚和帮助,为何仿佛在朝暮之间,翻案成仇?还有信义存在吗?还有美好存在吗?几天之里,绵绵雨不断的寂静和安闲之中,为何却是这样纠缠的噩梦?本可以独自饮茗遐思,为何要被招到这缠绕纷乱的核心,为何要被诱到这噩梦的巅峰或者是幽暗的谷底?不觉之中成为众人的对手仇人和被戏弄殴打的小丑? 我注视着我宽大的客厅,看到那种将要垂老,却又不死的南山红竹,呆问她为何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备受折磨在如此冰冷却又火热的焦虑之中。不断堕落着这么多并不枯干的叶片,也仿佛枯了却又不死的骨干。要我放她会到楼下的花坛,还是有什么新的办法,可以茂盛她、旺盛她?卧室之内床上的女人是我的爱妻吗?是我生命中可以相依的生命吗?为什么那屋内的黑暗变得如此陌生?那种本来可以弯曲时光和距离的黑暗! 我企图摆脱这样的生活,不知道这样的噩梦,要待何时才能苏醒。为了从那剧烈的撕痛和惊秫之中走出来,我看更为恐怖的电影,看更为悲痛的剧情;我把我的爱,反复去看眠中不觉是非不觉纠缠的儿子,把我的爱寄予剧中的人物,好像我还有一丝和平,还有一隅幸福,还有一些不那么惨痛,甚至那召唤着我的希望,那一片澄明之境。 如此,这样的无眠,凌晨三时方休,用生理败坏精神,用时光催醒噩梦。是的,我还有和平和幸福,还有我的家庭、我的健康、我的信义,那澄明之境。是的,我将一直以劳作的光,照耀我的南山红竹,营养复兴;以我思考的泪,浸润我的目光,呈那澄明之境。 我终于入眠的序言,是她的歌声,小君的歌声: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如此旋律,炫耀着陪我入眠,如此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