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尼采自述我可以说是父亲的翻版


  即使我认为自己最应该与人作对时,我也不会这样做,这一点还得感谢我那了不起的父亲。不论我看起来是多么异端,我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敌意。纵观我的一生,你会发现,没有人对我怀有敌意,也许只有一次,而更多的是人们对我的善意。我的经验告诉我,即使那些最难打交道的人,我也能跟他们友好相处。我可以将那些粗野的人感化得文雅起来。在巴塞尔大学,我给高年级学生讲授希腊文有7年时间,从未惩罚过学生,在我讲授的课程中,即使最懒惰的学生也会用功学习。 我总能对付意外事件,即使像人这样难以协调的东西,我也可以做到心中有数,除非是我生病了,我总可以给他们一些惊喜,让他们发现自己身上有以前未能看到的东西。例如那个很早就去世的斯泰因,他是一个十分可爱的人。一次,在很小心地获得允许的情况下,他来西尔斯-玛丽亚呆了三天,大家都说,他来并非是为了观看恩加丁山景的。这个杰出的人,因其普鲁士年轻贵族的过分单纯而深陷瓦格纳的泥潭之中(此外还陷入杜林的泥潭之中)。这三天,他就像受到一阵自由风暴的猛烈冲击,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乘风飞翔。我一再对他说,这是高山清新空气造成的结果:任何一个人,置身于拜洛特之上6000英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但他不相信我的话。
  如果说我有时也感受到或多或少的不愉快,那并非是他人的敌意,倒是他人的善意所致,正是这种善意让我受难非浅。就我的体验,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那些所谓无私、助人的愿望。这其实是衰弱的表现,是经不起诱惑的;只有在颓废者那里,同情才被视为美德。我责备有同情心的人,因为他们丧失了羞耻、尊重之心和距离感。同情心针对的是下等民众,这会让有同情心的人处于孤立地位,享有特权,从而带来灾难性后果。我认为,克服同情心应该算是一种美德。
  另一方面,我简直就是我父亲的翻版,像是他早逝生命的延续。有一种人们从未有过平等的生活,因此他们无法领会平等权利的观念;而我对报复观念也从未领会过,在遇到他人作出的种种愚蠢行为时,我既不事先采取某种防范措施,也不在事情发生时加以自我保护。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报复的话,我的报复方式就是,以一种十分明智的行为来对待这种愚蠢行为,这样也许就可以战胜它。例如,我会向干蠢事的人寄去一瓶果酱。如果有人冒犯了我,他知道我肯定会报复的。不久我会找个机会向这个冒犯者表示谢意,特别感谢他对我的冒犯;或者找个机会向他要求点什么,这种方式甚至比给他点东西更有亲和力。我感到,哪怕是最粗鲁的语言、最粗鲁的书信也比保持沉默更为亲切、更加坦诚。那些保持沉默的人,其内心往往缺乏高雅和礼貌。沉默其实表示了一种不满,而这会败坏一个人的好心情,甚至会败坏他的胃。所有保持沉默的人都会消化不良。你可以看到,我对于粗鲁的评价是不低的,它是一种富有人情味的反驳形式;在今天人们普遍采用一种虚伪的文质彬彬的情况下,粗鲁可以算作一种美德。如果一个人十分粗鲁,即使他做错了一些事,也是十分幸福的。如果上帝来到人世间,他也有权干一些粗鲁的事情,不受惩罚,而自己承担罪责,这才像一个神干的事情。
  我完全避免了对人的怨恨。但是没人知道我能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得益于我长期的疾病。如果我们对疾病怀有怨恨,就会减弱自己战胜疾病的本能,也就是减弱战斗的本能。充满怨恨的人既不知道怎样避免一些东西,也不知道怎样接受一些东西,还不知道怎样抛开一些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可能伤害他。疾病本身就是一种怨恨,病人只有一种方法来对付它:举例来说,当战争已经无法取胜时,俄国士兵往往躺到雪地里,不再理会任何东西,完全停止一切反应。这种做法不仅体现了面对死亡的勇气,还是在最危险的境况下自我保存的活动。这一活动减少了生命的机能。有些苦行僧会在墓穴中一躺就是几个星期。没有什么比怨恨更能消耗一个人的精力了。它导致人们郁闷烦躁,易生疾病,渴望报复,而这些反应是十分有害的。由于神经很快疲劳,一些有害分泌物反常地增多,例如胆汁分泌物进入胃中。病人比健康者更不应该心生怨恨,因为这对他更为危险,但这也是他最容易发生的事情。由于衰弱而产生的怨恨,对于衰弱者自身伤害最大,而富有强力的人则将怨恨看成是多余的。我的哲学是用一种热情向怨恨宣战。在我病重而十分衰弱时,我不允许自己有怨恨的情感,一旦生命力得到恢复,我更不允许自己有这种情感。
  ——瞧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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