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极少见到鸟儿的巢穴了,或者是人的多鸟儿少的缘故,或者是一个人的目光从童年时所具备的神性,具备的对一切生灵的观望,堕落腐化为身边的人群。据说这样的人群,叫做社会。 园子操场的北侧,总有一群鸟儿,极乐世界一样,只闻其声,不见其影,远远地在那片丛林中歌唱。而到了夜晚,他们又去了哪里?他们家园的居所又在何处?当"夏至"翻不数页便将来临的夜晚,八点之后,即使如此阴云漂移的天空里,仍可见到墨色透蓝的天空,空中不时落下一星星的雨粒,不由你不时时仰空打量。 忽然,在四楼墙角的地方,一只鸟儿,只有一只鸟儿,直冲向已亮灯光的教楼,渐近一丈,又弯曲着折返而去,在我茫然之间消失无踪。是一只鸟儿吗?是一只乌鸦吗?她失掉了她的巢穴了吗?还是昨天所起的微雨,洗掉了她归程的标志,陷她于迷茫? 她会执着的寻到家园,会寻找到被乌云和阴风湮没了的自己?当我迈步回到晚自习的课堂,看着窗外凝重的夜色,我想到了梵高和耶稣,在那眩晕般转动、悲伤般燃烧的夜空里,梵高所寻找的家园会在何处?当阿里那灿烂灼目的阳光,呼啸着在葵田的旷野上旋荡,有谁看到他目光中的色彩,他的追索和他的向往?那是他白日的梦幻,是夜色里寻巢的呼喊。也或许,他以传教士的身份,听到了耶稣的召唤,他听到了头戴荆棘、体无完肤、身背木桩、命悬游丝的耶稣,正在社会那人群唾液的狂骂和秽物的石击中,从心灵的深处,向数千年之遥的岁月里的呼喊。那声音在历史的夜色里盘旋,在漫漫铅色的阴云中寻觅,我的人! 鸟儿飞过的天空,一片黑暗,园子里橘色的灯火一片辉煌,照亮了下课来往的人们。这灯火连着校园外的街灯,牵引着人们的目光,不必担忧夜色的恐惧,也几乎忘记这灯火高涨的尽头,仍然是无尽的黑暗。当这灯火延至霓虹闪烁的繁华街区,还会不时传来并无鸟鸣却又异常宏大而更富旋律的乐曲,那是什么样的可以叙述渲染的乐曲呢?为什么在如此丰富的乐曲声中,独奏之声更为动心,鸣金之声更为凄凉?当庄周在一片夜色之中,放飞那只鲲鸟,直达无可描绘的境遇之遥,世人可否皆以为,这又是他鸣锣告讣亡妻的骇世之举或造作之态?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在我们的星球之外,除非一颗流星宣告着一只鸟儿的彻底毁灭,那更多的独往独鸣的飞禽,要么在天空不断的翱翔,要么在夜空化为一颗星辰,轻声吟诵,使那万众接听他的祝福,他良苦的回音。 我也懵懂无知,这怎么是星球之外呢?这分明是觅食的旷野之中到达一个又一个驿居的距离,分明是一程又一程的山水之歌,人的爱的情。 风一更,雨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血泪此心胸,鸟儿闪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