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的有段日子,我大一,18岁,特别爱说那一句"TMD",我的室友小平瞪着我:"你是女生。"我说:"是的,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知道我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我注定有一些些古惑情结,并不是因为喜欢陈小春。我表达心情的方式有很多种,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用一个中文系女生的口,说世井女子的话--借用张爱玲的名言,不知我哪儿来这一身俗骨。从中学时代,我看我的女伴们偷偷摸摸过她们和男生的情人节,看电影啦,吃冰激凌啦,我在那时说,小儿科!我向往的情人节应该是有玫瑰有烛光的,有一双会笑的眼睛和会笑的心。可是我一直没有,没有,没有着一路晃到了那天。那天,室友丽丽收到男友的花,那天,小平的男友说,"晚上,我们--"当然是在校园的一角花前月下。我又说了,TMD!我一个人去看电影,在那一年的、一个人的情人节。没有小说里电影院的奇遇,没有男主角的加盟,没有一双会笑的眼睛。我坐在小吃店吃东西,看手表的时间,9点半,情人节就快走了。身边的情人们打动着我的心,烦心,我居然碰见我的老乡,那女生不过刚刚满了20岁,长得也不比我美到哪里,挽着一个酷哥的手,问我:"一个人那?"真是对比得我惨到渣滓洞,我宁愿受敌人的酷刑,也强似老乡的问候。我吃不下去,我呆不下去,我我我受不起。我决定要找一个人陪我过这TMD的情人节了,我想起来家乡和我同楼住的男生,在北方念书的男生,他是不怎么好,长得不好身材不好情趣不好,可是,他是天天等我下自习的同楼大哥,我同学中的守护天使,我的、惟一的可以在情人节打电话给他而不会被冷落的对象。我打了,通了电话,我问:"你在做什么呢?"他说:"没做什么。""没有人约你过情人节?"他说没有。我说:"你想我吗?"他吃惊得不知说什么好,我也不知道我在发什么疯,不知是在吓他还是在吓自己。我就是想在这一个情人节里,有一个情人,可以和他说说情话,我要那种倚在电话边,对男朋友撒娇的情景。怎么不是呢,看电话的老头笑眯眯的,仿佛在看他的若干年前,他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些小女生真开心哪。"我想你。"不等他发话,我说了。我接着说:"我一直没有勇气,对你说这一番话,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情人节,我希望,你也和我一样--你回答呀,想我吗?"电影里标准坏女生的对白,我不管了,我在那年2月14日晚上9:45爱上我的爱人,我要他在接下来的2小时零15分钟里爱上我,像王家卫稀里糊涂的电影。他那边小心翼翼地说:"你说真的吗?""难道我是那种随便乱说的人吗?"女生真是有着撒谎的天赋,说得我自己都觉得他简直是不解风情,男生怎么可以那么笨!他还是很小心,他说:"我怕你是因为不开心……"我笑了:"你有那么了解我吗?"他说:"我不会说话,可是我知道,有个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特别会说话。别忘了,我和你同住一幢楼,从小学到高中。"我又问:"你心情好吗?" 他的回答是:"我今天没和同学出去,没去看电影,没上教室没上网,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电话。"千里之外的人,也知道我没人约,没人爱,一个人不开心地过情人节,我早知道他喜欢我的,可是我也知道我不喜欢他,我却为了一时的不快,要让他看到希望,要让他开始等待的伤心--我的自私,不言自喻。我说对不起的时候他说"我想你",我说再见的时候他说"我等你",我觉得自己想哭,不是因为感动,是因为这世界那么多不能遇上的情人,那么多的情人节,情人却不是他。任性的我,只此一次。那个电话没能让他伤心,他知道他不应该伤心。伤心的是我,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人的我。2001年的情人节,有人陪我过,可是我知道,那一年想要的情人,永不会出现。那一年心中的情人,是粉红色的情人,是少年带入大学的情人,是和理想一样完美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