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菲律宾航空机舱门打开的那一刻起,我就料定,这将是一段热情流火的旅程。菲律宾首都马尼拉机场不大,但却也现代化十足。从气派宽敞的玻璃穹顶望出去,刚刚被新雨梳理过的天空,唤来一道道红润暧昧的晚霞。道路两旁的东南亚植物枝繁叶茂,纳拉树肩宽,大椰树膀圆,在酷热中怡然自得。和热情的菲律宾旅游局官员以及导游相比,我们中国记者一行几人中,就连最阳刚的男孩子,也如同奶油白巧克力一般,生涩地泛出钢筋水泥映射的苍白,霎时暴露了我们游客的身份。大家相视一笑,快让我们在这大太阳地儿下撒点儿野! 公主港,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轻轻唱 浪漫的事物无可避免地,会拥有一个浪漫的名字。巴拉望如此,其首府公主港亦是如此。巴拉望作为全菲律宾人口密度最低、自然风貌保护得最原始的省,一直是外国游客宠爱的焦点。不管是在Mitra"s 农场和自然生态做零距离接触,还是到Baker"s 山感受当地巨贾的非凡财力,或者是到自然公园去欣赏稀有的奇珍异树,我们都在赞叹当地人因地制宜的本领。公主港的建造者们将人工景点和自然景色做到了完美结合,让习惯了都市生活的人真正见识到什么是"生活在诗情画意中"。 在传统的Rurungan sa Tubod 纺织中心,那些平素只登堂于北京国贸和燕莎、颜色绚丽、设计精巧的菲律宾纯手工丝巾和竹制编织品,如此平易地展示在我们面前。从大束郁郁葱葱的菠萝叶,到质地细密的菲律宾国服或丝巾,一束束纤丝历经锤炼,走过了写意的生命历程;从杂乱堆放、唾手可得的残竹碎干,到用途多样、既实用又具装饰性的竹艺制品,一点点枝叶更是鉴证了化腐朽为神奇的智慧。一声声"唧唧复唧唧"中,心灵手巧的菲律宾女子正"当户织";一点点上下舞动翻飞,帘席毯垫如清泉般从工匠手下流淌。任凭工业化文明程度发展得如何迅猛,手工产品永远会稳坐江心,因为透过那些用脑、用心、用手制作的产品,你仿佛能够抚摸到一张张方才拭去汗水的面庞,窥见一颗颗玲珑八面的心。而当问到哪些产品是最受到顾客追捧时,店主却呈上一些看起来最为朴实无华的、几乎没有什么花纹的纯色丝巾和方正席垫。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在那一刻,久违的清新感受,暖融融地在我的心底升腾开来。 而对于团队里那些喜欢新鲜刺激的朋友来说,鳄鱼农场绝对够劲爆。在这里,你可以触摸到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几具鳄鱼骨骼之一,可以完整地了解和鳄鱼有关的一切生物知识,更可以将鳄鱼或怀抱胸前、或缠绕脖颈,甚至唇齿相依,咔嚓一张"哥俩好"的靓照。在拍照时,我强烈建议用照片或摄像机完整记录下和鳄鱼拥吻之前的人心惶惶,和鳄鱼拥吻之时的强颜欢笑,以及拥吻之后的得意洋洋,相信这将成为你多年后翻看照片时的亮点。 整天的行程下来,将自己重重抛在宽大松软的床上,突然发现自己无意间碰触了手机的录音键。回放听听才发现,在公主港的一天时间中,自己时常都在轻声哼唱。在学纺菠萝叶线时,依依呀呀地哼着"纺线线";在漫步Mitra"s 农场时,轻轻吟唱"诗情画意虽然美丽";在和小鳄鱼冰凉的身体"遭遇"时,带着哭腔"溜达"出来的"不怕不怕啦"……真的很想念公主港,那无所顾忌的骄阳,那满眼生机的葱绿,那当地人脸上朴实憨厚的笑容……它们唤起我内心舒缓平和的情愫,让我不自觉地轻轻歌唱。 Dos Palmas,今夜不插电 依稀记得听过,当年红极一时的"锋芝恋",尘埃落定之处就是巴拉望的 Pamalican小岛。巴拉望群岛除了主岛之外,附近拥有1000多个小岛,其中一些属私人拥有,开发成度假岛屿,可谓一岛一姓氏,一岛一世界。我们此次的住所虽然不是彼处Pamalican,却也是在当地极负盛名的 Dos Palmas。 乘坐快艇挥别公主港,大约40分钟后,远处水面上突然凭空出现了几个橙红色的、在激浪中翻腾的小点。待接近后发现,竟是几名赤膊的彪形大汉,各自手撑橙色的充气小船,从四面"杀将"过来,将我们包围。"海盗"?我们一行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狡黠、惊恐、兴高采烈、不知所措的细碎表情,悄悄爬上了各自的面孔。正在犹豫时,却发现大汉们竟然从各自的小舟上魔法一般,变出了吹吹打打的乐器,还有几个人开始铺天盖地地向我们抛洒花瓣。在如同新人一般的礼遇中,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岛主"派使者迎客。果然两三分钟后,海面上出现了蜿蜒的栈桥,紧接着大片美丽的沙滩岛屿仿佛从天而降,占据了我的眼帘。 It"s time to say Hello,my Dos Palmas! 跃上栈桥,新鲜清爽的冰凉芒果汁驱走了方才海上的酷热,耳边乐声悠扬、极富节奏感的欢迎歌让人心情好得出奇。导游对我们介绍,那抑扬顿挫、歌鼓并举、极富表情的旋律中,其实是有一句歌词,"我的客人,欢迎你"。表达形式如此丰富,中心含义简介明快,我喜欢! 和中国人传统概念里的度假酒店不同,巴拉望的多数度假岛屿没有项目繁多的游乐设备,甚至连中国人最喜欢赖在房间看电视的习惯也被戒掉———没有电视。像Dos Palmas,两张台球桌,十几辆自行车,几个皮划小船,就是"明面儿"上的娱乐。在这里,讲究是原生态,是"今夜不插电"。 在 Dos Palmas的清晨4点,我坐着小船出海,远远地被红彤彤、跃升出海面的朝阳点燃了双眼;在 Dos Palmas的上午10点,我身背专业氧气瓶潜入海底,和天使小鱼nimo捉起迷藏,拿到了生平第一张潜水证书;在 Dos Palmas的下午3点,我虔心俯卧享受椰油飘香的SPA,耳边悠扬的沙沙声,是海浪妈妈上岸寻亲的步伐;在 Dos Palmas的傍晚7点,一杯香槟,就一杯香槟,它静静地伴着我独坐海滩,听尽风起云散。告别电的流光溢彩,却换来风的轻舞飞扬。Dos Palmas的天空因为原始变得愈发湛蓝,蓝到晃眼,蓝到令人眼底湿润。 每一片土地都有自己的独特旅游优势,而其衍生出的运动精髓,也必然是他人所不及的。就像攀登之于尼泊尔,滑雪之于瑞士,冲浪之于夏威夷,潜水之于巴拉望。说起 Dos Palmas留给我的最深印象,潜水首当其冲。Dos Palmas提供的是比较专业的水肺潜水,我们身穿全包式专业潜水服,头箍泳帽,眼罩泳镜,脚舞蛙蹼,身背氧气瓶,从镜子里看自己,活脱脱蛙人再世。舞动婆娑身姿的珊瑚,开合间吐纳灵气的巨蚌,嬉戏不同舞姿的顽鱼,你们可千万要记得,我们人类的面目可远比全副武装之后招人喜爱。在伸手触碰巨蚌的一刻,我突然萌发了一个念头,其实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了厚重的行囊,就如此刻我背后沉重的氧气瓶。之所以有些人能够快步前行,是因为他们为自己的心灵找到了寄存处。无论是我们身上的痈,还是心底的灰,亦或脑海中不断膨胀的欲望,是不是都应该适时地找个地方安放?在那一刻,我选中了最奇异海底风光,将所有烦恼一股脑地涤荡开去。再上岸时,恍恍然仿佛隔世,神清气爽。 笑的配方 短短五天菲律宾的行走,转瞬而过,能带回精致的毛草小帽,却再也闻不到脆生生的海的味道。而此刻的我,久久不能够忘怀的不是风景,而是那些充盈在当地人面庞上、那一抹淡淡的笑。其实从经济指标上看,菲律宾目前的发达程度并不是太高,像首都马尼拉一个高级白领的收入,也就是7000比索左右,折合人民币不到1500元。记得离开马尼拉那天去机场的路上,我询问导游,为什么一些大公共汽车行驶时不关门,回答是车上没有空调,太热。然而这一路上,我看到最多的却是油然而生的笑容。 他笑了,他是我们的导游,菲律宾华裔,快60岁了,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顶着毒辣的太阳跑前跑后地招呼大家。那天饭桌上我指着一盘炒空心菜问他,菲律宾老百姓也吃这些吗?他笑了,说在家也吃的,但是没有烹调得这么讲究,这么有艺术感。那一刻,望着他的笑,我不做声。说一句不恭敬的话,在我们这些来自烹饪珍馐宝地的人看来,那盘青菜充其量是学校食堂水平,然而导游发自内心满足、自豪的笑,却让那张沟壑纵横的脸看起来是最精致的艺术雕塑。 她笑了,她是Dos Palmas的晚间驻场歌手,在大家吃自助餐时放歌助兴。当得知我们来自北京,她在台上开心地说自己曾经在后海当过两年北漂。印象里依稀是有她的,在后海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她想像自己站在万人瞩目的聚光灯下,载歌载舞地唱出乡音。她的哥哥也在岛上工作,下午刚刚为我们每个人画了素描。老实说,形神上都略微欠了那么一点,此刻他正微笑着望着自己放歌的妹妹,为他弹奏吉他,听人说在酒店忙碌时,他还要到客房帮忙———原来还是全才。那兄妹二人的笑都那么恬淡而且真挚,如出一辙。 他们笑了,他们是纪念菲律宾国父的黎刹公园的保卫,在40摄氏度的高温中,全副武装地穿着那个时代的军装,当我们提出要和他们拍照留念,小伙子们一丝不苟地变换着造型,将手中沉重的木枪扛上扛下。那英武又略带腼腆的笑,为我们扯来一片历史的天空。她们笑了,她们是一群在亚洲Mall王SM购物中心里打电玩的孩子。那些商场里动辄数千元的舶来品太贵,但这丝毫不影响孩子们的兴致。在一个晒成棕色、大眼睛小女孩的号子声中,八九个孩子一起在玩"打老鼠"的游戏,站在后排的孩子触不到键盘,就自己在空气中兀自比划,依然玩得有板有眼,兴致勃勃…… 回忆起那些笑容,正在敲打键盘的我,也笑了。《读者》上有篇文章曾经分析过,相对落后的不丹王国,幸福指数居高的原因。其实生活看似复杂,却有着它颠扑不破的规律,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拿比例去衡量得失。笑容的基础,不是财富和功名。菲律宾之行那些善良质朴的笑容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我会感谢他们,一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