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长两个钟头的阿根廷电影《杰出公民》,通过忠实记录一位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著名作家荣归故里,尽情透视人与人之间冷酷的心理距离与文化隔阂。剧情宛如一个满怀理想的少年,无意中却被兜头浇下一桶冷水,那滋味,就像凛冽的刀锋! 剧情 作家丹尼尔出身于阿根廷内陆一个荒凉的小镇。离开家乡四十年间,他从未回过家,但却始终以家乡的风土人情为题材创作小说。当他获得了举世瞩目的诺贝尔文学奖之后,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从欧洲回乡,领取乡亲们专门颁给他的"杰出公民奖"。没成想,丹尼尔理想中的衣锦还乡竟然如此狼狈不堪…… 接送他回乡的汽车以外抛锚,他和司机只好在路上过夜。为了取暖,他只好烧掉自己的书,还看着粗鄙的司机把书扯开当成了卫生纸。这尴尬的开头,仿佛就预示了他本次的宿命,原始落后得近乎粗鲁的故乡,依旧如四十年前一样,和丹尼尔格格不入。 回到家乡的丹尼尔,为了配合家乡消防队精心准备的表演,被簇拥在消防车上全镇大巡游;他走在路上会被围观的路人一路放肆地跟拍;他被迫强颜欢笑参加当地恶俗无趣的电视节目。最让他哭笑不得的,还有莫名其妙的乡亲来套近乎。一个青年自觉地认领丹尼尔小说中的角色,"我知道,我父亲就是你小说中的那个骑自行车男孩的原型……"面对这一切,丹尼尔很意外很不舒服,但为了表面上的和谐,他必须一次又一次拼命地忍耐下去。 要命的是,更离谱的事情开始接踵而来。有人直接找到丹尼尔,希望他这个有钱的作家出资给自己儿子买轮椅。因为他觉得"这点钱对一个大作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紧接着,四十年未见的好友找上门来,不停地向丹尼尔炫耀自己的一切。比如他娶了丹尼尔当年的初恋女友,比如他拥有好的猎枪,比如他经常光顾酒吧花天酒地;还有一位参加了绘画比赛的所谓博士,因为特邀评委丹尼尔批评了他的作品,他就开始恶语中伤,最终开始揭露作家获得大奖完全是依靠贬低破坏家乡形象,是个十足的家乡败类…… 丹尼尔终于爆发了!他面对众人的指责和非难,慷慨陈词。他愤怒地说:"我进行写作就是在呼唤光明;但你们这些人继续愚昧下去就不会有丝毫改变。如果你们继续虚伪、愚昧和无知下去却不知反省,那这个伟大的作家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但说完之后,他看到镇长惊恐的眼神,看到乡亲们鄙夷愤怒的表情,这才明白。他其实和四十年前逃离故乡时一样,只是一个"有思想的野猪",丝毫得不到理解和原谅。 这时的他,只能放下那块"杰出市民"的奖牌,从后门溜走。即使这样,他理想中那些亲切随和的老乡也没放过他,而是坐在皮卡上,举着猎枪,像对待一头真正的野猪那样,羞辱他,驱赶他,猎杀他。一声枪响!这次不光彩的"衣锦还乡之旅"落幕了。 最后,随着作家同名新作《杰出公民》的出版,我们这些观众也无法确定整部电影到底是丹尼尔的亲身经历还是他的又一次艺术幻想,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面对记者的闪光灯,丹尼尔指着左胸上方的伤痕,意味深长地说,"它有可能是骑自行车的摔伤,也有可能真的就是枪伤!"伴随他嘴角一丝狡黠而得意的微笑,影片戛然而止。 感悟 "我的故乡——萨拉斯,我书中的主人公,他们永远无法离开;而我,也永远无法回去。"正如丹尼尔在书中的旁白一样,他和乡亲们永远都无法真正地融合。 和理想不同,现实世界就像是一堆橡皮泥,每个人都有权力拿来塑造自己的形状。丹尼尔悲哀地意识到,人们没有因为他的才华和成就而赞美他,相反,人们都在利用他!老乡们的价值观,跟他离开时没有任何区别。愚昧、盲目、自私、嫉妒,惯于盲目地否认和他们不一样的价值观,盲目地一致对外…… 丹尼尔理想中的衣锦还乡,只能作为想象,太过美好。也正因为太过美好,迎头碰上的事实一定是令人大跌眼镜!因为这个道理很简单,这个世界不仅属于丹尼尔这样的成功者,也属于故乡萨拉斯的乡亲。没有谁愿意甘心情愿地担当丹尼尔这个成功人士的陪衬。而现实生活中也正是如此,如果有谁在现实中被逼成了无足轻重的配角,他一定会有所反抗,一定要想方设法地表现出来。 就像我们熟知的某位从《星光大道》走出的草根明星。尽管他始终不改朴实本色,生活在家乡的旧居里,尽管他捐资为家乡修路建希望小学,借钱给乡亲们做生意,但换来的却是大家伙的非议:"凭什么你借给某某五万,只借给我五千?!""你看看他出钱修的那条路,偷工减料,而且就修了一条!真是个吝啬鬼!"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原来这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生活就像一把冷酷的杀猪刀,用小刀拉肉般日复一日的疼痛,羞辱折磨每一个人心中的美好。 面对现实,有的人妥协从众,浑浑噩噩,就像萨拉斯的乡亲们;有的人奋然出走,不屈地反抗,就像作家丹尼尔。每个人选择的路径不同,这都出自他们自身努力程度的多少,出自他们内心的勇气多少。 影片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丹尼尔的大胡子。那胡子是丹尼尔作为著名作家的显著标志,也是他锚定成功人士社会阶层的身份象征。但当电影末尾,参加新书发布会的丹尼尔剃掉了胡子,这证明他被家乡浇的那桶冷水所惊醒,从理想回到了现实。这个现实很残酷,却不得不接受。 而我们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 本文首发于作者微信公号【爸鼻马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