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生存中失掉的生活在哪里?知识中失掉的智慧在哪里?我们在信息中失掉的知识在哪里?"1934年,英国诗人艾略特的这首《岩石》已经表达出对信息、知识与智慧的思辨,甚至还有一抹焦虑,这种焦虑似乎在现今这个时代更加浓烈。 不同于纸质时代知识的运行方式,数字时代的发展,尤其是互联网对于媒介形态的彻底颠覆,"发展、保存以及交流知识的媒介发生了改变,知识也随之发生了改变"。这是戴维•温伯格在《知识的边界》中给我们的一个结论。互联网究竟对知识产生了什么作用?这本书的所有章节都是在讨论:在传统知识媒介的缺陷不断加强的时候,我们该如何获取知识? 温伯格试图给知识定义,然而即便到了这本书的末尾,他也未能得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从《圣经》中亚伯拉罕认为的"超越你眼前所见而‘看’到的东西",雅典时期的"真实的观点",笛卡尔的"不会怀疑的事物"到科学家们所坚持的实证的产物,从古至今,"我们从来就不缺乏对知识的定义。但同时我们也从没有达成一个整体的一致意见。""何谓知识?"这个命题并不需要争论,至少对于每一个正在拼命获取知识的人而言,其本身一定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而不可否认的是,互联网几乎已经成为每一个现代人获取知识必不可缺的工具。 互联网是无形的,且没有边界,使得知识再也不必"非要挤压才能塞进来"。这同时也意味着我们正面临一个信息超载的文化环境,1988年艾可夫勾勒了一个金字塔,提出"数据—信息—知识—智慧(DKIW)层次体系"。显而易见,在知识层级下,更多的是信息,而在互联网的浩瀚海洋中,对于个体而言,绝大部分都是无用的垃圾信息。但是正如温伯格所言,人们害怕的并非是如此众多的信息会令我们精神崩溃,而是担心我们无法得到自己需要的足够多的信息。 事实上,温伯格所讨论的知识的边界在一定程度上指的即是知识的网络化,而书中几乎每一个章节都在围绕着网络化的知识会伴随着哪些问题,比如前文所提及的信息超载,并尝试寻找解决方案。 "当知识变得网络化后,房间里最聪明的人,已经不是站在屋子前头给我们上课的那个,也不是房间里所有人的群体智慧。房间里最聪明的人,是房间本身:是容纳了其中所有的人与思想,并把他们与外界相连的这个网。" 互联网首要的也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它造就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群体,当有足够多的人参与的时候,足够的宽度本身就成为了一种深度。但互联网是一个"回声的集市",其本身包含着丰富的多样性,存在太多的分歧。"没有一个突出的占据优势的观点,我们将会迷失在一个不同观点织就的漩涡里。" 真理依然是真理,但人们越来越不知道如何再去建造那种确定的、牢固的、毫无异议的知识。当每个人都可以发声,一个声音之下衍生出来的便是永远无法达成一致的分歧,"悬而未决而且永远不会决",因为网络化的知识必然包含着不同。"如果书籍告诉我们,知识是从A到Z的漫长旅程,那么网络化的知识可能会告诉我们,世界并非是一个逻辑严密的论证,而更像是一个无定形的、相互交织的、不可掌控的大网。"我们需要在人们对任何事都无法达成共识且将来也无法达成共识的世界里探索如何获得知识。 一方面,我们庆幸能够听到更多的声音,尤其是UGC、PGC的发展,比如自媒体的如潮涌现,或者是越来越多的媒体与用户、用户与用户之间的交流,比如微信订阅文章下面持各种观点的用户留言与评论;另一方面,我们又抱怨这些人可能会信口雌黄、断章取义,不专业、不权威、不可信赖,甚至使得谣言丛生,低俗盛行。但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建议我们倒回到没有网络的日子或者将网络弃之不理。 对于网络化的知识,大家已经投入了极大的热情争论了很多年,其实最本质的问题是:即使房间里最聪明的人就是房间本身,房间也无法神奇般地将每一个进入其中的人变得聪明。所以了解旧有的系统里,哪些东西需要坚持,而新技术又如何更好地进行信息过滤,如何让网络化的专业知识从相互连接的分歧中汲取力量,等等,这些就显得尤为重要。"一套新的认知世界的策略正在形成,但我们不能被动地等待它的到来。" 温伯格是个乐观主义者,他预言:网络化的知识,会让我们更加接近关于知识的真理。"知识"本身是说不清的,但在这没有边界的网上,或许可以慢慢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