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11月,萨特开始服兵役。先是在圣西尔军校集训,当气象兵,测风速。开始这里对行动限制得很严,波伏瓦去军营看过他一次。在她的印象里,他的穿着打扮活像个囚犯。 以后,他的行动自由一些,她每星期看他三四次,黄昏时在圣西尔见面。他在车站等她,然后一起吃饭。军营离车站还有两三哩远,分手前她回过来送他到半路,然后再转身奔向车站,赶9点半最后一班火车。 一次,波伏瓦误了这班车,只有走回凡尔赛。她沿着漆黑的公路走着,风雨兼程,步履维艰,但她有一种冒险的激动感。为了见萨特,这就算不得什么。 到了第二年1月,萨特被派往图尔附近的一个气象站,站长待部下比较宽松,给他们较多的自由时间,萨特可以经常回巴黎,同波伏瓦相聚。这时萨特和波伏瓦相互把自己的亲朋好友介绍给对方。波伏瓦把妹妹波佩蒂、斯特芬和杰拉西等人介绍给萨特。萨特把吉尔和莫雷尔夫人介绍给波伏瓦。不久,萨特、吉尔、波伏瓦和莫雷尔夫人就经常在一起吃晚饭,有时坐莫雷尔夫人的车在外面兜风。 萨特在军营开始写作。他无法写完整的作品,就写诗练笔。其中有一首题名为"树"的诗,树的毫无意义的扩散象征着"偶然性",这种象征后来在《恶心》中出现过多次。 他还写了一些用词很怪的诗,遭到吉尔和莫雷尔夫人善意的嘲笑。萨特试图以扎扎的死写一篇小说,当他念到主人公举目远眺大海感受太阳的"逆光刺眼"时,莫雷尔夫人大笑起来,以后"逆光刺眼"就成了他们向萨特开玩笑的话题。 在服兵役期间,萨特最后完成了《真理传奇》一书,这是他较为重要的作品。 8月份,波伏瓦在萨特军营附近租了一个月的包房,这样每天都能同萨特见面。遇到萨特休息日,他们就出去游玩,常常弄得手中一文不名。他们一起看了许多新出的好书。只要到了新片子,他们就去看电影。萨特看得非常投入,当灯光亮了时,波伏瓦常常看到萨特满眼泪水,毫不害羞地哭泣着。 迫于生计,波伏瓦当了家庭教师,还在一所学校教拉丁文。萨特不在巴黎时,波伏瓦有时和朋友一起去舞厅。她玩得很开心。她最喜欢的一个舞伴是一个年轻屠户。一天晚上,他们吃一些白兰地草莓,这人要她一起去他的房间。 "我已经有了男朋友,"波伏瓦回答道。 "那又怎么样?"屠户反问道,"难道你喜欢吃牛排就不能偶尔吃一两片火腿吗?" "我不喜欢改变自己的食谱!"波伏瓦坚决拒绝了。屠户大失所望。 与萨特的精神活动同步,波伏瓦也开始构思自己的小说:一个年方18岁的姑娘,从偏僻的古城堡来到巴黎,遇到一些像斯特芬那样的姑娘和像莫雷尔夫人那些的妇女,经历了各种富有诗意的冒险。……写到后来,不了了之。 这一时期波伏瓦感受到一种以前从没有过的东西:性饥渴的困扰。就像饿极了没东西吃,就像渴极了没水喝,就像困极了不能睡觉,这些她从小没有感受过的滋味现在一下子全体会到了。 萨特在军营,他俩一分开就是几天甚至一两个星期。而星期天在图尔见面时,大白天他们不好意思去旅馆上床睡觉。而且波伏瓦也不喜欢以预先规定好的方式做爱。在她看来,一个人不能违背自己的意愿来顺从欲望,也没有故意创造快乐的可能性。做爱的快乐应该是不可预示和不可抗拒的,就像大海的波涛,就像骤至的狂风暴雨。 但波伏瓦确实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肉体欲望和冲动,这是自己的意志无法控制的。她觉得这种生理欲望是一种痛苦,是一种病,在青春期时就开始感受到它,现在成为少妇后又重新感觉到它,而且更加明确。 一次,在从图尔到巴黎的夜行火车上,没有灯光,一只手伸了过来,抚摸着她的小腿;这一抚摸竟能下意识地激起她的强烈欲望,而她的自由意志是反对这种冲动的。 过后波伏瓦不停地反思自己的境况。她为这种欲望与理智相冲突的状况而感到羞耻,一次也没有向萨特提到过。因为他俩曾约定无论什么都不隐瞒,这种状况似乎成了他们之间的某种障碍,因此她更加憎恶这种情况。而萨特显然无法感受到波伏瓦所感受的。 一天,波伏瓦照常去旅馆旁边的小岛上看书。突然,听到身后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好象折断树枝的噼啪声和拼死搏斗的喘息声。她转过身,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一个男人蹲在树丛中,两眼像野兽一样紧盯着她,手中正摆弄着他那玩意儿。波伏瓦赶紧逃走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忍回想这个情景。 为了摆脱被欲望所支配的屈辱感,以及对萨特的某种依附感,波伏瓦在盘算自己今后的去向。萨特服完兵役后可能去日本,她也决心出国。这时杰拉西在西班牙,她托他帮忙在马德里找工作。一位中学校长告诉她,要在摩洛哥创建一所学院,她有可能去那里工作。还有一个朋友建议她去布达佩斯大学教书。不论最后去哪里,她都决心不错过任何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