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尼采自述快乐的科学


  也许本书需要的不仅是一篇前言;但多篇前言是否就可以让那些没有类似体验的读者了解书中有关内容,仍然是一个问题。这种体验采用了一种春风般的语言,它骄狂、烦躁、矛盾,就像四月的天气反复无常,似乎在提醒人们:严冬仍在,或者春季已经来了。我的感激之情汹涌澎湃,似乎对发生的事情大感意外;这是一个久病始愈者的感情: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康复。"快乐的科学"意味着心灵的狂欢,它曾长时间地抵抗过巨大压力,这种抵抗坚忍不拔、严阵以待、沉着冷静而不抱希望;突然一下子被希望震撼了,感受到了健康,沉醉于康复,于是抒发许多非理性的狂妄议论和情感,大谈一些看似疑难至极的问题,并在这一过程中自得其乐,这让我自己也感到惊讶。
  全书不过是抒发在长时间疼痛和昏迷之后获得康复的喜悦,恢复体力的喜悦,对未来信仰再次复苏的喜悦,预期未来的喜悦;同时也感受到将要进行的冒险攻坚行动,再次打开的广阔视野,以及重新确立可望也可及的目标,因此自得其乐。
  我的经历是那样艰难困苦。年轻时是一片荒凉、衰弱、疑虑和冷淡;到现在仍然居无定所,残酷的骄傲战胜残酷的痛苦,而骄傲否弃了痛苦的结果,其结果本来应该是安慰。彻底的孤独是为了对付人们病态般的蔑视。对于这一切,有谁能跟我一样感受呢?如果他能感同身受,一定会看到,我的善意要大大地多于愚蠢的狂妄。这可以拿附录在本书后面的一些诗为证,我嘲弄了所有的诗人,几乎是不可原谅的,但我这个再生之人要攻击的对象绝不仅仅是这些诗人及其优美的"抒情";谁能知道,我是要为自己寻求一个什么样的牺牲呢?那些幽默的诗歌材料是怎样一下子就将我激发起来的呢?是"已经开始的悲剧",我这本可疑而又无疑的书在结尾处这样回答。请注意,"已经开始的悲剧",这个有害的、凶恶的东西就要来临,这是毫无疑问的。
  最后,我要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一个人从这样的深渊、重病、焦虑中回归,获得新生,完成蜕皮,就会比以前更加敏感,更有谋略,对快乐有着更加深刻的体会,对美好的表达更加精妙,感受更加欢悦,在欢乐中有着更具风险的纯洁,也显得更加幼稚,同时比以前尖刻得多。我现在对于享受是那样的反感,对那些享乐者、"有教养者"、富人和统治者低俗的享乐是那样的厌恶。我对耳边咚咚作响的新年集市上的鼓声不屑一听。但"有教养者"和市民们竟然都把艺术、书籍、音乐和那咚咚击鼓声当成"精神享受",并听任这些东西来糟践自己。现在剧院里那些激情难抑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对我来说,有教养的群氓所喜爱的那些浪漫的骚动、思维混乱以及表面看起来十分高雅的理想,实在是太乖戾了。
  我不要这些。如果我们康复者还需要艺术,那必定是另一种艺术:嘲讽、轻松、灵动、神圣而不被任何干扰所动、非同寻常的奇妙,它像一把光芒四射的火炬直冲云天。
  首先,它一定是艺术家的艺术,仅仅是艺术家的艺术。它首要任务是给人们带来轻松愉快,我是深谙此道的,朋友,我说的是时时刻刻的愉快。我也是艺术家,应该证明这一点。对于某些东西,我们可以说是心知肚明,而作为艺术家,我们要学会忘却,有时要不明世事。当真理的面纱被揭去之后,我们不再相信真理还是真理,我们有足够的经历不再相信这一点。不要太明显地审视一切,不必亲身经历一切,不要了解和知道一切,这是我们应该具有的一种技巧。一个小女孩问母亲:"亲爱的上帝真的无处不在吗?"母亲回答:"这样问是有失体统的!"这就是哲学家的一种警示。人们应该尊重这种羞耻心,大自然就是因为这个,才把自己隐藏起来而成为一个谜,隐藏在形形色色的不确定性的后面。也许真理就是一个有理由而又不让人看出其理由的女人?
  ——快乐的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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