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人

　　最悲壮的送别莫过于出殡，这谁也知道，一去永远不再回来，光是那一路的哭声就让你心痛，实际上有时候所送的人与你并没有太亲近的关系，那是一种气氛使然……
　　最为有感触的不是那痛苦的场面，而是另外的两处。在这里与别处的不同一点是，人死后不管你是谁，都是不能死了就埋葬，而是发丧后在墓园棺材外放三年才入土。这是特有的习俗，好多年，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年一直如此，我到过的地方也不少。这样的却只有这里。陕西、湖北、湖南、江西、福建甚至重庆、四川都没有。不知道别处的出殡到底怎样，但知道没有这样的习俗。
　　小时候有老人老掉，那时候不说死。直说老掉或是殁了，更有小孩说是爷爷奶奶睡进了柜子，这当然然是人们嘲笑了好久的话柄。小的时候听爷爷奶奶说，有人出殡一定要烧一堆小火，让逝者暖暖身上路，算是永别。刚刚开始的时候我相信，完完全全地相信。后来
　　开始怀疑，现在我倒希望是真的，真的有逝者的在天之灵。
　　在这里就是真的要问魂归何处的时候，或许只有在那里，比人间更加美好的天堂才可以给人们抚慰的力量。当一堆堆的小火点燃的时候，大群的人吹吹打打，扶灵直上墓地，哭声、炮声，麻布白衣，花圈挽帐，这并不与别处相异。只是与影视里有点不同就是扶灵的不是顾命大臣，而是年轻的后生。由本村里的年轻人将逝者的遗体送往墓地才算后继有人。
　　当人们追问魂归何处的时候，这几日说的最多的就是老人在先前抚养孙子的时候，一个个挨着喂饭，到自己吃饭时早已经凉透……
　　当一波波的炮声越来越密集，震彻云霄的时候已经算作是尾声，此时已经到达墓地，在此已经算惊天动地的瞬间，一位老人永远不再回来。可是又有些许的疑问，这算惊天动地吗？对于出了这个村子的人这又可以算做什么？
　　当一代代的人生于此，活于此，又葬在此地的时候，他们所跨越的空间按平面两地的距离来说不足两里地，可是由彼处到此处的距离就是一个人的一生，谁也无法逃离。生命却不会停滞，就在这样送殡的队伍里，一次次跟来的是不一样年轻的面孔，他们依旧好奇地玩闹……
　　实际上小时候喜欢奇异形状的木头，尤其是天然长成的拐棍，那是争抢的东西。如果谁家的林子里长出的奇异拐棍被偷偷砍走，人们会耿耿于怀好多天。实际上那是的想法是很羡慕那个偷偷砍树的人，我也无数次想过，却没有敢做。一种想法幼稚可悲，我在小时候很早就做好了拐杖，那时候希望奶奶可以用的上，实际上那时的想法似乎包含些许孝敬的意思，但现在想来却是结结实实的悲哀，就似金圣叹《推背图》注释所言的不幸全不中才好。希望用拐棍的想法的不幸就在于你希望一个人用，就是要一个人老。好在岁月无情地催老一个人，是残忍、无可奈何的事，却是不以人的意志为变化。
　　有些凌乱的思绪不知道说什么，不过看回去还好，毕竟可以明白。以下如果要再说就是关于出殡的第二个方面了，我认为的第二。
　　记忆中出殡的场面是壮大的，所有人都要去，不干什么都要看看。谁家的送殡的儿子孙子多就好，后继有人就是在此处来体现，队伍越大越好。鞭炮也是越响越好，这并没有什么不太寻常的，记住的与现在的也就都是那样。
　　一件事发生在要回来的时候，就是那一个小孩在哭。他的爸爸不让他来。这是规矩，太小的孩子是被禁止来这样的场所的，当他却来了，他爸爸呵斥他，她哭了，又使爸爸十分的害怕，这年头人们已经不信鬼神，但却还是不让孩子再这样的场合哭泣，对于有关孩子的事，他们宁可信其有。这样的声音、这场景是当年的我吗？还是当年的伙伴？
　　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这样的时刻，可天气我记得，依旧是晴天，一直。
　　 2015-2-11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