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否运用现在这种释梦的方法来解释所有的梦?回答是:"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不过我们已经用这种方法结识了许多的梦,所以我们相信这种方法是有效的和正确的。"你们也许会进一步发问:"为什么不能解释所有的梦?"对这一问题的回答会告诉我们一些重要的东西,让我们触及构成梦的决定因素:"这是因为,在释梦时会遭遇某种抵抗,它们或者是十分轻微的,或者是无法消除的(至少就我们目前的方法是不可能消除的)。"在释梦的过程中,我们不能忽视这种抵抗现象。有时病人没有任何犹豫就产生联想,一两个想法就足以解释梦了;有时病人停顿一会儿或者犹豫一阵才能产生联想,这种情况下我们得根据病人一连串的想法才有可能获得有助于释梦的东西。我们可以肯定,联想的过程越是曲折复杂,抵抗的力量就越强大。这也影响到梦的遗忘。病人身上常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尽了最大努力,仍然无法回忆起自己的梦,但我们的精神分析消除了干扰病人的某种因素后,他们被遗忘的梦会突然再现。还有一种情况也常常发生:刚开始梦的一部分内容被忽略了,后来它们作为附带的东西又被做梦者补充近来。这也是一种遗忘的结果,实际上这一部分是特别重要的。我们猜测,在梦传递的过程中,它们遇到的抵抗要比其它部分大许多。有些做梦者为了防止梦被遗忘,在醒来后立即记下自己的梦。我们对他们说,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即使他们强迫自己解除抵抗而想保留梦的原样,这一抵抗却会转移到梦的联想上,使得显现的梦无法得到解释。由此可见,如果抵抗强大到足以完全压制联想,就可能导致梦的解释完全失败。 由上可知,在释梦中遇到的抵抗,对梦的构成也起着作用。实际上我们可以将梦分为两类:一类形成于轻微抵抗之下,一类形成于重大抵抗之下。但这一抵抗的力量可以在同一个梦里由一部分转移到另一部分,从而造成梦的断裂、晦暗和混乱,使得那些最精妙的梦也会变得不连贯。 但是,是什么形成对梦的抵抗呢?这种抵抗又是针对什么呢?在我们看来,抵抗标志着冲突。在梦中一定存在着力求表现某个东西的力量,同时又存在着试图阻碍其表达的力量。那些显露出来的梦就是这一冲突的结果,而这种冲突是以凝缩的形式存在于这一结果之中的。在某一方面,其中一种力量可能成功地表达了自己,而在另一方面,反对它的力量却正在破坏这种表达,或者用一种看不出什么来的东西取而代之。在梦的构成中,最常见的情况是,这一冲突最终得到调和,那种要求表达的力量好像达到了目的,但不是它想采用的方式,而不得不采用一种被削弱、歪曲甚至难以辨认的方式来表达。这样,如果梦不能真实地表达其想法,需要我们通过解释来修补梦与想法之间的裂缝,这就是那种反对和限制表达的力量造成的。我们在释梦时已经感受到这一力量的存在,我们称它为梦的检查者。 这种检查并不是对梦才有的。我们知道,支配着我们精神生活的有两大类心理作用:被压抑的无意识和意识。对梦的检查也就是对释梦的抵抗,就是这种因为压抑而引起的抵抗。梦是病理的产物,跟歇斯底里、强迫症和幻觉属于同一种类。但梦很短暂,在我们正常的生活中也出现,因此它跟别的症状又有不同。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梦是我们睡眠状态中心理活动的一种方式。在睡眠状态中人们远离外部真实世界,而这也是精神病发展的必要条件。在精神病中,病人通过两种方式脱离现实:或者被压抑的无意识过于强烈压倒了依附于现实的意识;或者现实太黑暗而难以忍受,受到威胁的自我抵抗失败后,投入无意识本能的力量之中。而梦的"精神病"是意识造成的,仅仅是暂时脱离一下外部世界。一旦与外部世界恢复关系,这一"病状"就会消除。睡眠时个体与外部世界相分离,其心理能量的分配发生变化,用于抑制无意识的压力有所减轻,因为这时无意识想要自由活动就会发现,其通道已经关闭,只有通过幻觉的满足才有可能进行,而这是没有什么害处的。因此,梦就可以形成了。而梦的检查表明,即使在睡眠中,人们仍然保有因压抑而引起的足够抵抗。 梦是否有一种功能?它有什么价值?现在我们可以回答这些问题了。人在睡眠时希望处于不受刺激的休息状态,但受到三个方面的干扰:1。外部刺激;2.头一天感兴趣的事;3.被压抑的本能冲动。睡眠中压抑作用被削弱了,就有可能出现下述情况:当来自内外的刺激与无意识本能发生联系时,做梦的过程允许其以幻觉形式进行无害的发泄,并因此让睡眠得以继续。有时梦会使得做梦者带着焦虑醒过来,这一情况跟梦的功能并不矛盾:这可能是梦的检查者认为其中的情景过于危险而又不能控制发出的信号。而更多的情况是,我们仍处于睡眠中,并且自我安慰说:"这只不过是一个梦!" ——精神分析引论续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