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的童年第十一章去姑家

　　房间里的两张木床相隔一些距离整齐地排列着，这是老式的木床都挂着白色透明的蚊帐。进门的对面墙中间敞开一扇小木窗，靠近木衣柜的小独凳上的煤油灯，她红红的脸蛋像害羞的姑娘似的闪烁着光茫。
　　睡在另一张床的陈桂英和陈冬梅看着九儿和秋香的打赌，她俩相顾婉耳一笑。陈桂英严肃地劝道：＂九妹，七姑家虽然好，但她瞧不起咱娘家人。本来七姑当家，她家有好的吃，有绸缎穿，是有能力帮助娘家的。＂陈冬梅插言道：＂可她不但不帮娘家，反而把肉藏起来留着自己吃。她这明显的欺侮娘家穷瞧不起人，欺侮娘家人就等于欺侮她自己，瞧不起娘家就等于瞧不起她自己。咱们人穷志不穷，她就是吃龙肉燕窝，不亲自来请，我们还不愿意去呢！＂
　　九儿却说：＂管她的，能吃上大白米饭也不错的，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俩位姐姐劝不住，只得服软，她们齐声说：＂好好好，九妹你去，你去。但愿你能吃上肉和鸡蛋。＂陈秋香打着哈欠地说：＂夜深了，咱们快睡觉吧。＂……
　　九儿一会儿就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美梦，她梦中的画面是：＂她不但吃到了美味的荷包蛋和肉，而且还把鸡蛋和肉带回了家。＂
　　天刚微亮，杨淑珍来到走廊边喊道：＂九儿，快起床了，吃点早饭跟你爸爸去七姑家。＂秋香用手捏了一下九儿的鼻子，催促道：＂小懒虫，快起床了。你不是要去七姑家吗？晚了，爸爸就不等你了。＂九儿睡意惺惺地睁开眼睛，然后对秋香说：＂五姐快把二姐（陈永清）从成都寄来的新花衬衣拿来给我穿。＂秋香到衣柜里拿出衣服放在床上，然后对九儿说：＂九妹，你快点穿。我去帮你打洗脸水，还要给你梳头的哈！＂秋香说完随手把房门关上，然后就走去灶房了。……
　　九儿穿好花衬衣和长裤，梳了两个绑捆着蝴蝶节的头发，脚穿爸爸为她买的凉鞋，她稍一打扮还真是挻好看的。陈长寿和九儿吃了一些玉米稀饭，就忙着要走。
　　杨淑珍抓了一丁点米和几根火柴棍放在九儿的裤包里，她一边放一边说：＂天还没有大亮，九儿还不满十二岁，容易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带上这些可以辟邪。你爸忙着早去也是想早些回家好多挣工分，九儿要听你爸的话，脚痛就叫你爸背哈！＂九儿点点头，陈长寿在一旁直催促＂快点快点＂。……
　　他们走在路上，早晨的空气特别清香新鲜，令人心旷神怡。路旁茂盛的青草喝着甘甜的露水，欢快地生长着，他们笑盈盈地欢送着父女俩。石板路还是不十分清晰，陈长寿牵着九儿走了一会儿，他觉得速度太慢了。他就蹲下身子，对九儿说：＂幺女，快来骑马马。＂九儿坐在爸爸的肩上，两个小手被陈长寿窂窂地握住快步向前迈去。……
　　天已经大亮了，太阳公公冉冉地从东方升起。他们走到了一条很长很长的大河面前，经过一段河沙路来到了河水的岸边。若人向河对面望去，能隐约看见对岸停泊着一条大木船。陈长寿把肩上的九儿放下地，他对九儿说：＂幺女，咱们等等对面的船。＂他止高声音向对面喊道：＂过河，过河，过河。＂……
　　不一会儿，对面的木船正慢慢地向河这边划过来。此时陆续走来了一些过河的人群，男女老少都有。船刚到岸，推渡的中年男人抱着一块木挞板扔在地上，拱客人上下船舱，从船上走下来五六个过渡的人。陈长寿牵着九儿走上挞板来到船舱上坐在靠右侧的木板櫈上，这船舱的两侧都有长长的木板与船身牢固地结合在一起，中间有三块木板间隔着一些距离横放在船的两侧。大家也先后走上了船，并找好位置坐下。推渡的中年男人发话：＂大家都准备好钱，我要收钱了。＂
　　只见他手中拿着个小小的木匣子，一个个地挨着收钱。五分钱一个人，有的拿一毛二毛的，他也依次找回别人的钱。轮到陈长寿付钱时，陈长寿从裤包里掏出一毛钱，他找给陈长寿五分钱。陈长寿推说别找了，可推渡的中年男人说：＂你家女儿长得可爱，人又那么小，小孩子免费了。＂陈长寿叫九儿快说：＂谢谢叔叔＂九儿甜甜地喊：＂谢谢叔叔，谢谢叔叔。＂而推渡的中年男人笑着说：＂不用谢哈。＂
　　船慢慢地离开河岸向河中间划去，九儿望着后面的河水像几股喷泉一样从船身里咕咕地飞扬出去的浪花。她又转过头来看侧面的清澈的河水，居然有些悠闲自在的约三斤重的鱼在水中游玩。九儿对陈长寿说：＂爸爸，你快看好多的鱼呀！＂陈长寿和几位过渡的人同时顺着九儿手指的地方看去，都惊讶地说：＂果真有鱼，这河里的鱼非常鲜嫩好吃，可惜不能抓住这些鱼了。＂
　　此时推渡的中年男人乐呵呵地说：＂想吃鱼还不简单，我跳下河随便摸几条大鱼，你们得给五块钱一条鱼。＂大家都说：＂我们连饭都吃不饱，那还有钱买鱼吃，你还是买给有钱人家吧！＂正说着话，船到了岸边，大家忙着赶紧下船。陈长寿抱着九儿下了船，一路牵着她向一条大路走去。……
　　太阳照耀着大地，气温慢慢地升高，陈长寿的脸被晒得通红通红的。陈长寿背着九儿来到一座四合院外，他把九儿放下地，他用起着茧巴的手一边摇九儿的头一边说：幺女，你七姑家到了，快醒醒。＂九儿正在熟睡，她睁开双眼，疑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还没有睡好久呢？＂陈长寿笑笑说：＂你这孩子没有走二里路，就走不动了，爸可背你走了五里多的路。＂九儿责备自己道：＂都怪我的脚走久了就酸酸的，没有劲呀！＂
　　从四合院的大木门里跑出一个小男孩，他跑到陈长寿父女跟前，热情地喊道：＂舅舅九妹你们来了。＂陈长寿答应道：＂哦，小兵你爸妈在家吗？九儿快叫哥哥。＂九儿娇喋喋地喊：＂小兵哥哥小兵哥哥。＂这个小男孩是九儿七姑的第七个孩子，今年约九岁叫李小兵。他比九儿大三岁多，上身穿一件灰色丝绸衬衣，下身穿一条灰色丝绸长裤。李小兵手拉着陈长寿往四合院里走，他说：＂我爸妈带着小妹到自留地摘菜去了，我一个人在家，咱们到屋里去吧！＂
　　他们向敞开的两扇木门走进去，先经过很多的石块整齐彻成的大院坝。从院坝直走到四合院正屋，正屋连堂屋有五个房间。右侧是灶房和杂屋，左侧是一排猪圈和其它牲口类的房屋。正屋和右侧都是用瓦盖的，只有左侧是用稻草盖的旧毛房。所有的墙壁由外到内都是用白石灰粉刷过的，所有的家具都是上等的柏木做的用油漆漆过的。
　　小兵带着父女俩走进堂屋，这堂屋正中供着神龛。隔神龛不远处左右各摆着一张四方桌配四根长櫈，靠近桌子两侧摆放好几张整齐的楠竹椅子。九儿跟陈长寿说：＂爸，我口渴，想喝水。＂陈长寿问：＂小兵，你妈烧凉茶没有？＂小兵回答：＂烧了，在灶房的小桌子上的盆子里，我去端一碗来给九妹喝。＂陈长寿拉住正要去灶房的小兵，笑着对他说：＂你不要去端了，正好我也口渴，我带九儿一起去灶房。＂小兵一个人在堂屋里坐着，陈长寿牵着九儿向灶房走去。
　　他来到小桌旁边的碗柜里拿出两个小碗，然后舀了两碗凉茶，一碗给九儿，他端着另一碗凉茶坐在小桌旁的长櫈上慢慢地喝着。九儿喝完凉茶，开始打亮着这间灶房。果真比自家的灶房宽而且别致，灶房被七姑收拾得干净整洁。从外面走进来能看见连接而成的一长排四口锅灶，中间有一个长长的大大的烟筒。
　　这四口锅下面有四个烧火的灶洞，灶洞外用一条长石板隔开灶灰。长石板外有一条长石櫈供人坐着烧火，而烧火坐的旁边有好几捆劈好的木柴。灶与小桌的中间有个台面是备菜用的长木案板，案板靠近墙与灶边的石礅上面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碗柜，碗柜下面有一个用石头做的大水缸，水是从附近的石岩里的天然泉水用劈开的长竹杆一根连一根地连接到缸里的。
　　九儿猛一抬头看见离小桌不远处的墙壁上挂着一块好大的肉，她连忙用手指着挂肉的地方喊：＂爸爸爸爸，你看好大的一块肉呀！＂陈长寿顺着手指的方向看着说：＂这是一块宝肋肉，大概有四斤多的样子。看来你家七姑早为我们割好了肉，但带信的人怎么叫我们过几天才来她家呀？关它的，九儿咱们来的正是时候，能吃上肉就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