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岁,我重回这个校园,想见一见曾经很畅谈过一阵的亦师亦友。 这个决定,我犹豫了很久。离开校园六年,一事无成,只带回了满身的疲惫。 明天早上,我要踏上南下的旅途。 国家扶持了西部多年,又救济了中部几载,可是,但凡有能力出去的人,还是愿意出去。南方,似乎那里有帮助仙杜瑞拉遇见王子的仙棒。 其实我是不相信孟母三迁终成器的。我以为,蒲公英就是随处结子。无论是肥沃,还是贫瘠。 可是,明天早上,我也打算南下了。郁郁不得志,运气,总也是需要碰碰的。 我记得,九年前,我初进这个校园,立下了两个宏伟的志愿:一要学好专业,二要找一个男人。大概太宏伟了,这几年一直上演的都是随波逐流。愿望,是和LV一样,成了轻易不敢触及的奢侈品。 上了楼,走到记忆中的老师的办公室,敲门进去,不是我要找的人,是以前的班主任。 坐下寒暄了阵,谈起了近况。我很有些伤感的说:"只是终日无所事事地坐在办公室里,当着无聊的打字员。已经和社会脱节了。" "打字员的工作好呀,收入稳定,时间也闲暇。" 一句话,引起了埋于心中许久的抱怨:"是稳定,太稳定,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儿活着的气息。" 他很惊异地看了我一眼,感叹:"你也有二十八了吧!这个年纪,还有这样的想法,挺难得的。" 是,二十八,离开了校园已经六年。经过了社会上的六年锻炼,我竟然还有这种壮志未酬的心态,竟然还难以平复躁动不安的心跳,实在连我自己都惊异。 我只有苦笑,拐个话题:"同学们怎么样,老师有他们的消息吗?" "也不怎么联系。前一阵在班级群里看见有人发消息说,A快结婚了。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准备参加她的婚礼?" A要结婚了?!我发誓,我刚得到这个消息。但是六年前,不是这样的。六年前,我们还在上学,一个宿舍,每天形影不离。彼此之间没有秘密,消息也都是第一个被告知。现在,我们已有六年没再联系。她结婚这么大的事,我当然,也是刚刚得知。 我极力掩住惊讶的表情,实在不愿意被人看出来,我与她所谓的三年的友谊,不过是彼此聊慰的玩伴而已。 "明天,我要去南方工作,她的婚礼,可能是去不成了。" "你要去南方?你可能不知道,原来也是你们宿舍的,B么,前年嫁给了南方的一个商人。看样子挺成功的,还邀请咱们学校的老师去吃饭了。就在国贸饭店。你这次去可以和她联系一下。" 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B如愿以偿了。我的心里很苦涩。 我是和B截然不同的。她长得美,有资本。女人一旦有了外貌上的资本,想的总会不同。而我呢?我并非不想当灰姑娘,嫁入豪门,过着奢靡挥霍的日子。可是我缺少了那一份资本。 也谈不上妒忌,只是结局是,互相仇视。我是一个小心眼儿的女人,我不愿意再听到有关于她的消息。我知道,大部分的老师总是爱多说些,让她们引以为豪的学生,而且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所以我抓紧时间道明来意,问了我想见的C老师的情况。却在山东参加教研会。是一个全国性质的研究课题,各地一共去的代表不到一百人。 我一直知道C老师很有才华,我也一直坚信他一定会有所成就。我很为他开心,总归有了廉颇的幸运! 找了个借口,出来。到校门口,坐车去服装店挑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又坐车去火车站。 我该走了。也许…… 第二天,晨报刊了一则消息:醉驾宝马失控撞翻计程车,乘客当场死亡,司机至今昏迷。交通部以危害交通安全罪拘捕宝马男,据悉,在发稿之时,宝马男已被保释。 我在最后一刻想的是,也许,我应该去参加A的婚礼。六年,一直憧憬着有突然得知B落魄消息的一天,却忘记了这个陪过自己一千多个日夜的人。无论是朋友,亦或是玩伴,那又如何。也许,我该去参加她的婚礼。 但我刚买的,预备参加她婚礼的衣服沾上了我的血。 死亡真的很简单。二十八岁,我生日的这一天,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