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了,鼻涕流淌不止。反正鼻子也不通气,索性就用两个卫生纸桶堵上。嘴巴里感觉干巴巴的,吃什么都感觉不到香味。 "我不想看大夫","不行"父母坚定地反驳着。"看也不让那个粘人的富给看"我拗不过父母,只好降低条件。"不找他能找谁呢!"父母无奈地降下口气来。 那个所谓的"粘人的富"名叫黄山富,是村里唯一的一个次角医生。农村人没钱上大医院看病,有个头疼脑热的只得在家附近找个大夫瞧瞧。"粘人的富"是我给起的外号,因为一直以来给村里的小孩打预防针都是他。每每妈妈硬拽着我去打预防针时,我总感觉肚里憋泡尿。无论多么疯狂的孩子到了他面前,他都是一脸的麻木相,就是狠狠地向那嫩嫩的肉皮扎去……每次我扎完针都会抹着眼泪儿在背后说:黄山富,真是粘人的富。 可这一次不同,是自己感冒不得不找他的。也许是物以稀为贵,稀物更有矜持处的原因吧。这个黄大夫,阴天下雨不去;天寒雪地不去;不准备好吃喝不去。所以,焦急的病人家属只得顺从地买名烟,买名酒,买好菜。最后扎针完毕病人家属务必以一桌美酒佳肴款待。药费并不少。更有甚时,他还携妻带子的四处看病,之后一家人共享美味。 如此种种的行为,村里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没有不犯嘀咕的。但谁又有啥办法呢。整个村里除了他没别的大夫啊!有病不看,不病死也得急死。村里人都盼望着能有一个好大夫来争夺他的饭碗。 也不知过了几年,我又一次患感冒。那是大雪纷飞,道路刺滑的寒冬腊月。一张陌生的面庞出现在了我慵懒的视线里。他是新来我们村里的次角大夫,随叫随到,不论刮风下雨,天寒地冻。烟不抽,水不喝,扎完针立即走人,因为等着他的病人太多。 如此勤快,医德医术俱佳的新大夫,不正是那个人人都盼望着的吗?从此,村里人将新大夫举上了高台,把粘人的大夫摔下了粪坑。新大夫渐渐名声大噪。村里谁有病必提及那备受人们爱戴的新大夫。渐渐地,新大夫的腰包也鼓了起来,从前的普通摩托车也变成了豪华小轿车。 这一次,天又是白雪纷飞,寒气逼人,而不同的是奶奶生病了,妈妈急忙给那个新大夫拨了电话,电话那头不是暂时无法接通就是没人接听,妈妈实在是急啊!只道是他的病人太多,忙得不亦乐乎,没听到电话吧!也不知过了多久,电话终于打通,他说他没再家,去市里进药了…… 大约是第二天的晚上十点多,我们一家人都已睡下,他来了,爸爸妈妈十分感动,这么晚了,大概是病人真的太多了,刚忙完吧,赶紧热情地招呼进屋,等给奶奶扎完针,妈妈给沏了热茶,他说不喝。奶奶是个老明白,什么事都想弄个明白,就向他询问了许多引起病状的原因,他听了勉强笑笑,好像很无奈地说:"老太太,跟你说了,你也不一定能明白……" 这时候他的电话来了,"喂,啊,行,都干一天了,再稍等一会,这扎针呢,一会过去,快了,快了。"他说这话时拿起了烟喝起了水。之后坐在炕边大约半个小时离开了。 他走后,我感到很奇怪,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啊,正纳闷着,却听爸爸说:"这小子,脸红扑的,一股酒味儿,八成要不学好,我听他电话那头,稀里哗啦的搓麻将……"妈妈恍然大悟:"我说昨天给他打电话,怎么有个小女孩,一直叫爸爸……" 后来听人说,他在那个稀里哗啦的地坐了两天,第一天输了,所以妈妈叫不来他;第二天赢了,所以趁机跑了出来,却被输的人叫。 明白了的奶奶唠叨着:"真是好小子,拿咱们的信任当赌注,刚开局时,勤快得很,大家感动得敬你信你;可局火了之后,你却投机取巧,你说大家会一直让你赢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