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铁青着的脸,带着寒霜,没有往日春风拂面,甚而有些恐怖。我站在墙角,都不敢抬头去看你的眼睛。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你复杂的眼神,带着愤怒与失望。你无法相信你最引以为豪的学生会逃学翘课,竟是个如此轻狂、三心二意之人,而这居然成了事实,胸腔涌出的该是愤怒的洪流。 "出去站着,还来上课干什么?"你吼道,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却苍白无力。我顺从地走出门,唯唯诺诺的脚步轻轻,大气亦是不敢出。因为我做下的这等愚蠢之事,我心知肚明。你在我面前伫立,举起的手几欲要落下,良久,我紧闭的双眼最终没等来那个响亮的巴掌。 上课铃响,只留下失去上课资格的我一人突兀地站在走廊墙角,只留下我一人独自回味不甘与苦闷。 这时候,我最最惧怕老师——尤其是你——的经过。最怕他们对我评头论足、指指点点,最怕他们的目光对我的身影关怀备至。我始终深深地低着头,一双脚走来了,连脚的主人也不敢抬头过问,只是更加心虚地把头垂得更低、更低,只会紧张得手足无措,后背僵直,只能在心中默念:"求求快点走,看不到我,连脸都不要侧,求求——"可惜老天不怜我,一双双脚走走停停,折磨得我快要精神衰竭了——我开始羡慕能在教室里坐着的那些同学们。他们循规蹈矩如同绵羊,却能安然无恙。我抖动翅膀追寻理想,然而落得这样的惩罚,我选择我想要的,难道是错的吗?我不明白。 不知何时你竟也出现了,我的心陡然悬起来,千钧一发般地悬 / 起来。也许内心总是隐约觉得你是特别的,耳朵也硬硬地竖直了,试图听到什么。只是轻轻一个叹息过后,果然,你开始说:"人生有两条路要走,一条是你必须走的,另一条是你想走的,你必须把必须走的路走漂亮,才可以走想走的路……"也许是为了不打扰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课堂吧,你的声音轻飘,辨不出有意无意。你可知道?它们在我耳边轰鸣炸响,在我心中卷起千层巨浪,沸腾了我的血液…… 应走的路,想走的路,我强烈地意识到我要担起前者,又不可抑制地倒向后者。今天,芸芸众生中的大部分从诞生就被指向了同一条路,于是,应走的路成了必须走的路了。这条路坚硬,一路打磨,才使我们羸弱的双臂渐渐结实,使无力的头颅渐渐抬起。又一路艰难,才让我这般浮躁的灵魂厌烦甚至不屑。我看到奔上理想之路的人舒爽、快活,心生无限向往,天真以为这就是我现在所要的了,却没看到他已经磨平的脚板,没看到他在身后那条"应走之路"上留下的战斗过的狼藉。躲开应走之路,躲开风霜磨砺,就能飞在想走之路的蓝天吗?不,恐怕不能了,我连被动的磨练都无法忍受,何德何能自己修炼那双带我起飞的翅膀? 人生有两条路要走,一条是你必须走的,另一条是你想走的。 然而,必须走的路,始终在想走的路之前。 我没出声,此刻依旧以惩罚的名义正站在墙角,可却好像是驻步在人生的路旁,终于得以停下了深思熟虑,决定下一步的方向。罚站是我,用心良苦的便是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