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沼泽


  一夜狂欢
  这场爱恋一开始就如此沉沦,阴暗,无法见光晾晒。
  他在夜总会认识她,在包厢里,几个寂寞的男人因酒精的刺激而失去理性,在一个臃肿的中年妇女的怂恿下,他们叫来了几个陪侍女。
  几分钟后,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走在最后,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表情冷谈,长得并不算出众,穿着白色印有鲜红花朵的短裙,红色的高跟鞋,上身穿着薄薄的半透明的衬衣,有紫色的条纹。她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她说她叫晴子,他懂,是艺名。她的声音冷淡,但脸上却带着牵强附会的笑容。她化着浓烈的妆,鲜红的嘴唇像一朵即将颓废的花朵。
  她给他倒酒,说一些带有挑逗气味的黄色段子。包厢里浑浊的空气漂浮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她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摩挲,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她鲜红的嘴唇像散发着诱人气息的罂粟引诱着他。血液澎湃,有迸发而出的欲望,他的双手不自主地伸向了她,饥渴的嘴唇疯狂地向对方索取。这是一个无法抽身的沼泽,他深陷其中。
  他带她到他住的公寓,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游戏,带这样的女子回家,无疑是带上一颗炸弹,随时会爆炸。
  他住在二环路旁的高级公寓,父母帮他付了首付。八楼,一个合适的高度,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大片的天空。
  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那片天空,很黑,似乎有巨大的黑云在支离破碎地跳动。
  他问她是否需要一杯茶,她摆了摆手,二年前她就不再喝茶了,她迷恋酒精的味道,所以她的生活里只有啤酒。
  他给她开了一瓶灌装的啤酒,然后坐在她的面前。他无法明确自己为何会带她回来,她冷谈的表情让他着迷,他总觉得自己和她有着某种微妙的关联。
  他说,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必然背负着许多故事,给人强烈的探究欲望。他看着她,目光里充满窥探的欲望。
  "大抵每个人都如此,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她大口喝了几口啤酒,然后漫不经心地把空罐子放在桌子上。
  "可以说说吗?"他拿起空罐子,随手扔进垃桶里。
  "对不起这不在服务范围之内。"她的表情依然很冷淡,这是一种看透了世间方能表现出来的冷淡。一开始就让他深深着迷。
  这是一个适合放置欲望的夜晚,在昏暗的灯光下,她与他激烈而疯狂地相互纠缠、索取,像两只久未味荤味的野兽。在一陈大汗漓淋之后,他沉沉地睡去。期间他醒来一次,朦胧的双眼看到一具雪白的裸体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抽烟。那个寂寞的姿势让他心生怜悯,他起身给她披上一张被单。
  "谢谢,"她把烟撵熄,熟练地扔进垃圾桶里。
  "这真是个好地方。"她站起来向窗外眺望,城市的灯光绚丽,一如白昼。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倘若她不是红尘女子,兴许他会说以后可以常来。他看着她那火红的嘴唇,充满了挑逗的气息,他的欲望再次燃起。他再次要了她,激烈而疯狂。
  早晨醒来的时候,她已不见了踪迹,床上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几个烟头零乱地散落在地上。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他看到了自己寂寞的影子,脸上有残余的唇印和激情狂吻留下的伤痕。
  这种夜晚并不适合放置在记忆里,他冷笑一声,然后用手抹去脸上的唇印。
  无法自控的爱恋
  他在一个外资企业上班,工作简单、繁琐,大多数时间坐在电脑前整理一些繁琐的数据。
  再次回到这种平静得没有欲望的日子,他就像一台机器般重复着每天繁琐的工作,他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平静地死去,以一个无比寂寞的姿势。
  突然出现的幻觉让他无比惊愕,在寂寞无处不在的晚上,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她冷淡的面孔突然出现在窗前,鲜红的嘴唇,如滴血的玫瑰,他觉得脑袋有一丝晕眩,他不自主地伸出手,触摸到的只是冰冷的玻璃。
  一夜狂欢,本来以为她只是一个用来宣泄欲望的女子,一如小时候打发无聊时间的小人书。但她竟像鬼魅般缠绕着他,无论他如何克制,她总会铁马冰河般闯入他的梦境。他突然很想见她,这种强烈的欲望从每一个毛孔里拖泥带水的流出来,克制?他无能为力。
  他到夜总会找她,在酒精和荷尔蒙气味浓烈的舞池里,他看到她穿着露腰的衬衣,披头散发地狂欢,她疯狂地扭动着腰肢像一条鱼儿在水中穿梭。
  他要了两瓶啤酒独自坐在前台,浓烈的酒精味让他血液澎湃,她注意到了他,在一曲落终后,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来,他递给她一瓶啤酒。
  她说,谢谢,脸上挤出一丝的笑意。
  "跳得真好。"他看着她鲜红的嘴唇荷尔蒙加速分泌。
  "今晚是否可以到我那住一晚。"他点了一支烟递给她。
  "对不起,我不会和同一个男人出去两次,这是原则,我不想和任何一个男人有情感上的纠葛。"她的声音冰冷,如冬日湖面上结起的冰。
  "有男人说过喜欢你吗?"
  "如果你说了,就是第五个。"她熟练地用小指弹掉烟头上的灰烬。
  他看着她那懒散的表情,欲言又止。舞池撕裂的音乐震得他脑袋生疼,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在门口等她,凌晨两点,她披头散发的走出来,一脸倦容。他拦住了她的去路,像蹩脚的电视剧一样,语无伦次地向她表示了爱意。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她看来他完全是一个疯子。
  "我是一个危险的女人,我会把任何人毁掉。"她冷笑着,推开他的手,绝尘而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涌起难言的失落。
  他依然会去夜总会找她,看见她在舞池里疯狂地扭动着腰肢,一群男的围着她转。他觉得心硬生生的痛。他跑上去拉她,她瞪了他一眼,然后狠狠地甩掉他的手。几个保安把他拖了出去。
  这是一个带着死亡阴影的沼泽,从他伸手向她那一刻起,就注定沉沦。
  并非只是他,她也无法逃脱,一如宿命。
  你如风,我该如何捕捉
  她在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找到他的家,她全身湿透,水滴从凌乱的长发滑落,鲜红的嘴唇如雨后不断被踩踏的红泥,狼狈不堪。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他知道若非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跑到他这里来的。
  她洗了一个很久的澡,她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沉睡在沙发上,她用冰冷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她说,告诉我你不会爱上我,我是一个危险的女人,我会把你毁掉。
  他睁开眼睛看见她落寞地抽烟,身上披着他的睡衣,他无法明确此时心中是怎样一种感受,这样的场景在他的梦中常常出现,她就像一个虚影,他永远无法扑捉到。一如扑风。
  他走过去从后面抱着她,她的身子冰冷,如冰雕。
  她说,我过几天就走,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的声音疏离,恍如隔世。
  "你是自由的,虽然我喜欢你,但你并不属于我,你如风,我无法扑捉。"他说着放开了紧抱她的手。
  那晚他更加强烈地要她,她的眼泪从眼角留下来滴落在他的手臂上,黑暗中,眼泪的温度比记忆中的任何东西都要滚烫。肌肤有被灼伤的疼痛。
  晚上她给他做饭,他看着她的忙碌的背影,气息温馨,他想或许可以这样一直下去。但他忘了她只是一个虚影,他永远无法掌控。
  第三天清晨,当他在睡梦中醒来时,她已不知所踪。房间空荡荡的,没有留下任何与她有关的信息。
  他跑到夜总会找她,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群寂寞的男男女女正拼命地扭动腰肢,他像一个疯子般在人群中穿梭,她鲜红的嘴唇并没有出现在他眼前,他跑去问服务员。"她三天前已经离开了,"服务员面无表情的告诉他。
  他走出夜总会的时候,巨大的黑云正气势汹地压下来,他瘫坐在车子里,有雨点从车窗滑落,它们急促,暴躁,短裂,破碎如他的眼泪。未曾拥有,心却像失去了所有的依恋般撕裂地痛。
  他不知道她在哪里,她没有给他留任何的可以寻觅的蛛丝马迹,离开如见面时一样唐突,他永远处在被动的境地。
  你我注定无法相忘于人世
  周末他回父母那里,这个他从小就居住的地方,独立的别墅,门前载着爬藤植物,枝繁叶茂,现在正开着白色的花朵。熟悉的气息让他心情好了很多。母亲欢喜地给他做了好吃的饭菜。父亲看到他满脸的倦容说:"李岩,回来吧,帮爸爸管理厂子。"他的父亲是一个很有魄力的商人,在本市开了一个规模很大的服装厂。在他的记忆中父亲一直都是西装革履的,一副成功男人的装束。
  他摇了摇头说,我喜欢那份工作,虽然琐屑,但它会给我持久的平静。
  他天生就是一个懒散的人,不喜欢忙忙碌碌的生活,所以面对父亲无数次的邀请,他总是毅然的拒绝。
  没人可以预知自己会在那个场合,那个时间点遇到某个人,就像他再遇到她一样。
  他走出家门准备回自己的住处时,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正向他家里张望,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像明晃晃的阳光一样刺痛了他的眼,是她?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她发现他的时候有些惊慌,鲜红的嘴唇流露某种不安。
  他无比激动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因她的出现而沸腾起来,他拉起她的手要把她拥入怀里,但她慌乱的表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你家?"她凝神望着他,脸上表情无法揣摩。
  "是的。"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刚走进去的中年男子是你的父亲?"
  "嗯,"她的寻问让他有些迷惑。他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找一个男人。"她向他家的院子望了望。
  "谁?"他警惕地问。
  "不知道,或许是你。"他看着她的眼,空洞的眼神漂浮着一些他读不懂的颗粒。但他还是欢喜的,他相信她是在找自己才跟的这里的。她永远是个行踪不定的女子。
  她再次随他去了他的公寓。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那片天空,今天的天空很蔚蓝一如他的心情。他从后面抱住她说,不要再离开好吗?我需要你。她转过头看着他迷离的眼神,她微微地抬起头,两瓣嘴唇瞬间水乳交融般的粘合在一起。
  晚上,她小鸟依人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那像海藻般的长发。
  她说,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我没有资格接受你厚重的爱。她的话如风,他该如何捕捉。他说,不,你拥有很多让我心甘情愿去爱的东西,我会给你正常的生活。
  她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这与那个男人的眼神是如此的相似,她撕裂地笑着,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情在暗涌。是爱?
  他给她买了很多的衣服,她换掉了红色的高跟鞋,鲜红的嘴唇也抹掉了。她化了一个谈谈的妆与任何一个白领女子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她背负着一个难以启口的过去。
  他牵着她,盈满胸怀的幸福感让他有些洋洋得意。可谁知道这种幸福感是否真实呢?或许只有她知道。
  他带她去见他的父母,那是一个晴朗的星期六傍晚。他的母亲很是欢喜,牵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她微笑着迎接他母亲的关怀。
  他的父亲是在晚饭刚做好的时候回来的,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他的身子像电击般颤抖了一下,眼神有些惶恐,脸色苍白,像一张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白纸。
  "爸,怎么啦?"他走过去扶着他。
  "没事,可能是累了。"他摆了摆手然后故作镇定地坐了下来。
  "爸,这是我的女友。"李岩笑眯眯地介绍着。她看着他,微微地笑着。
  "嗯,"他轻声地回答并没有看她。没有人注意到她轻轻地冷笑了一下。
  晚饭后,父亲把他叫入书房,他说,那个女人并不适合你,希望你离开她。他艰难地摇了摇头说,我喜欢她。
  "她是一个危险的女人,她会把你毁掉。"父亲的语言有些生硬。
  "你有认识她吗?有了解过她吗?"他有些烦躁地对抗着父亲。从小父亲就是这般强硬地干涉他的生活。
  "你不会明白的,总之她不适合你,你必须离开她。"父亲的语气更加强硬。
  "我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认可我们在一起。"他的声音很大,他的母亲听到书房的争吵,急忙地跑进来。
  "亚岩,怎么啦?"母亲关怀地问。
  "没事,"他转过身摔门而出。
  她坐在沙发上,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他说,走吧,然后走过去拉起她的手。
  走出来家门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城市急促的新陈代谢并没有变得缓慢。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一种窒息的感觉让他脑袋撕裂般疼痛。
  她说,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我们注定不被祝福。
  不,我会给你幸福的。他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那些裸露的伤口
  她没有工作,李岩上班的时候,她就独自在家上网,抽烟,寂寞的看着那片天空,像一只野兽,躲在阴暗的角落,等待伤口的愈合。
  李岩的父亲来时候,她正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抽烟。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张自己曾经无比迷恋的脸说,你还是来了。
  "请你离开我的儿子,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他的眼神有些疲惫,一点都不像三年前她遇到他时的精神饱满。
  她冷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家人也是局外人,你却那么混账地找人去恐吓他们。"
  "好,你需要多少钱,我给你只要你离开我儿子。"他的语言变得很生硬,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呵呵……,你以为钱能买一切吗?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我要让你儿子遭受像我一样的痛楚。"她恶狠狠地说着。
  "别忘了,三年前我有能力让你离开这个城市,我现在也能力让你在这个世界消失。"他盯着她,眼神流露出噬人的光芒。
  "你以为我还是三年前的小女孩子吗?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还会怕你的恐吓吗?"她大声的嚎着,像一只发疯的野兽。
  他无比愤怒地扑过去,一个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她没有半点示弱,疯狂地撕扯着他。李岩的父亲满脸伤痕的推开了她,"你这个疯子,"他恶狠狠地骂着,然后蹒跚地摔门而出。
  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撕裂地笑着,有冰冷的眼泪滑过脸颊。
  李岩回来看到她脸上的伤痕,关切的问:"怎么啦?"
  "没事,摔着碰到的。"她笑着说,他无法看出她的笑里隐藏着些什么。
  李岩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手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他的眼神里装满了疼惜。
  父亲出车祸的消息让李岩脑袋一片空白,他急急忙忙地跑到医院时,父亲已经停止了呼吸。他扑在父亲的身上嚎啕大哭。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僵硬地身体,一声轻微的冷笑在凝聚的空气中飘荡。
  凌晨两点,李岩依然落寞地坐在落地窗前抽烟,她走过去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地说,睡吧。
  他紧紧的抱着她,像孩子般抽泣着。他是爱父亲的,即使他总是粗鲁地干涉他的生活。她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有流泪的酸涩欲望,忍了忍,最后将憋着泪的脸在落地窗前开成一朵别扭的冷笑。
  清晨他醒来的时候,她已不见了踪迹。他不知道在他沉睡的时候,她曾怎样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这是一次清算性的抚摸,她还清了他曾给她的所有温情。桌子上有几个空啤酒罐,烟头散落一地,电脑莹白的光,有一段文字在闪动。
  "岩,我走了,原谅我无法爱你,我是一个危险的女人,我会把你毁掉的,一如你的父亲。我该对你坦白,我恨这个虚伪的男人。三年前,大学刚毕业的我就跟了他,这个擅于运用甜言蜜语的混蛋,在玩弄我半年之后就把我抛弃,那时我知道他有家室,但我真的很爱他,我迫切地要求他离婚娶我,为此我甚至怀了他的孩子。但是他没有兑现他的承诺,他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就疯狂地殴打我要我把孩子打掉。我没有屈服,他就找人去恐吓我的家人。为此我不得不离开他,独自一个人四处飘零。遇到你是一个意外,我并没有想到你就是他的儿子,起初我跟着你就是为了找机会报复他,我要让他为他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是你对我的爱让我很感动,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曾像你这般深沉地爱着我,我知道我真的爱上了你,我本想放下仇恨安心地和你在一起。但是你的父亲并不能容忍,那天我脸上的伤痕就是和他撕扯留下的,原谅我骗了你。还有你的父亲之所以发生车祸是我把他车子的刹车系统弄坏的,是我杀了他。呵呵……我说过我是一个危险的女人,不过以后我们不会有机会再见啦。"
  李岩瘫坐在电脑前,一个个字眼像匕首般戳着他的眼睛,血管里似有无数黑色的棉絮阻碍着血液的流通,剧烈的疼痛掠过他的心房,。他像疯子般翻着衣柜,她没有拿走任何衣服,只有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已不知所踪。
  中午,他蹒跚地走出小区时,听到旁边的老人在讨论清晨有一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子在横江大桥上,纵身跃下。
  他疯狂地跑到那里,一只红色的高跟鞋,刺痛了他的双眼,他只觉得天空一片漆黑,似有巨大的黑云气势汹汹地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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