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的银河

　　刚看了看数据，生辰发布心愿系统10个月，一共创建了50万条心愿，其中10万条掷入银河公开。作为生辰一周年纪念，今天来讲讲心愿系统的设计思路。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生辰出乎意料地大受好评之后，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延伸，拓展生命计时器的产品边界。想来想去，只想到＂心愿＂。做心愿系统向来有两个疑难问题，一是用户为什么要在你这里创建心愿？二是大多数人如果留下一条＂我想找个男/女盆友＂＂愿宝宝一生平安＂这种大路货的心愿，产品既没有生命力，也不符合我的审美。
　　作为对疑难的应答，生辰＂生命计时器＂带来的触动，更容易激发＂记下此刻心愿＂的情绪，从而铺平了做心愿系统最大的障碍。
　　其次，我把心愿系统定义为一个＂温暖的/互相窥探内心世界/互相感动的＂地方，这就要求心愿具备阅读价值，不仅仅是个人情绪的表达。毕竟大多数人的心愿写出来千篇一律，乏善可陈。
　　在产品模型分析中，心愿的产品架构有5个重点：
　　如何引导用户写出有质量的心愿？
　　如何激励用户公开自己的心愿？
　　如何设计信息分发机制？
　　如何避免spam的污染？
　　如何引导和约束友善的互动？
　　1、如何引导用户写出有质量的心愿？
　　我有一个前置性的判断，大多数人在被问到＂你有什么心愿＂的时候，是一脸懵逼的。硬逼着他讲个心愿出来，是干燥便秘的。绝逼达不到我对内容质量的要求。
　　后来找到一个方法，在创建心愿时，首先要求用户选择＂心愿单＂，也就是主题标签，对应着主题标签来写自己的心愿。运营小组在后台创建了80多个官方心愿单，创建时随机显示其中的20个，当然也支持自定义心愿单。
　　对此设计，不止一位产品爱好者前来质问，说写个心愿还要先想放什么心愿单，流程太繁琐。然而数据是这样的：85%的用户一键选择官方心愿单，15%的用户自定义心愿单。90%从自定义心愿单创建的心愿质量太低，被忽略掉不在银河公开显示；同样的淘汰率，对官方心愿单来说是50%。
　　心愿单在我看来，既是对＂写什么＂的启发，也是对＂怎样写＂的引导。离开了明确的主题方向，大多数人临时起意，既难写出有质量的心愿，更不可能持续记录心愿。那么结果如何呢？
　　单单在投入银河的10万条心愿里，投入5条以上心愿的用户就超过2200人，考虑到一天只能投入1条心愿，这个数字意味着不错的重复访问率。另外未投入银河的40万条心愿没有上传至服务器，无法统计。
　　设计有趣的官方心愿单，是一件需要想象力和文字品味的事情。任何新主题开放出来，1小时内就会出现对应的心愿，这让运营小组十分的快乐。
　　运营几个月后，官方心愿单除了心愿主题，又拓展了＂喃喃自语＂＂少女心事＂等倾诉主题，但谨慎地保持心愿主题占比最大。同时也会根据时事，添加＂天津加油＂＂寒假心愿单＂等时令主题。最近一个月添加的官方心愿单是＂给前任的便签＂，内容相当的忧伤。
　　2、如何激励用户公开自己的心愿？
　　在写心愿的时候，输入框里的默认文案是：＂心愿自动设为私密，也没人知道你是谁。＂
　　这是我的又一个前置性判断，只有当心愿私密时，你才会面对真实的，不加掩饰的自己。所以＂性别男，爱好男＂和＂性别女，爱好女＂这两个官方心愿单异常活跃。
　　为此，生辰甚至放弃了账户系统，根本不给创建账户的机会，不要求你公开任何个人信息，不设置昵称头像，给用户彻底的安全感。
　　由于无须注册登录的流程，又有着＂许愿池＂的特殊内容氛围，点赞行为相当活跃。投入银河的每条心愿（如果不被自动拦截）都能获得平均10个赞以上，就像产品文案里所写——＂收集祝福之力＂。这也是用户公开心愿的动力。
　　3、如何设计信息分发机制？
　　信息分发机制，永远都是产品设计中最难的一部分，生辰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去应对。一是内容发布的频次极低；二是话题性弱，难出爆款；三是没有常规的账户系统，四是碎片化内容要求信息快速流动，否则看上去就像是一池死水。
　　最后选择了传统的按时间排序的信息流，同时提供多种主动筛选方式，比如按心愿单主题筛选，按性别/年龄/星座/热度筛选。曾经还发布了＂查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心愿＂这个功能，一个版本后被残酷砍掉，稍后解释。
　　如果按时间排序，质量控制就成了大问题，我又特别在意内容价值，只好用了几个笨办法。
　　少于10个字的心愿被自动忽略。
　　自定义心愿单的心愿被自动忽略。
　　运营小组手动忽略不符合质量标准的心愿。
　　心愿忽略后仅本人可见。
　　我们有个管理员特别版本，可以在手机上忽略与收藏心愿，每天打开刷一刷，清一清，十几分钟的事情。同时也会去自动忽略区看看，把质量不错的心愿手动放出来。
　　这样做的缺点是管理不及时，每天清三次，不符合质量标准的心愿会停留几个小时——但并无大碍。＂有质量的心愿＂是特别个性化的概念，很多单调重复的心愿，比如＂考个好大学＂ ＂我想谈恋爱＂，因为有共鸣，点赞数也不少。让它们在信息流里短暂停留，作者得到了祝福，读者献出了爱心，无伤大雅，亦接地气。有质量的心愿则长期留存下来，得到更多互动。
　　一开始，银河里的心愿忽略率特别高，大约有80%。也就是80%单调重复，没头没脑，辞不达意的心愿被忽略掉了，只留下来运营小组认为有可读性，有感染力的内容。持续运营半年后，好内容的示范效应出来了，内容平均质量大幅度提升，现在官方心愿单的整体忽略率已经降到了50%。老用户通过观察别人的心愿，学会了更生动地记述自己的心愿。
　　由于忽略率居高不下，银河里留存可见的心愿数量只有3万条左右，不足以支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查询条件。我只能忍痛砍掉了这个心爱的功能。
　　4、如何避免spam的污染？
　　反spam同时也是信息分发机制的一部分。
　　我被迫上了一个狠招。
　　每天只能向银河掷入一条心愿。
　　换别的产品，这简直是跳楼自杀，但放在心愿系统中并不致命。心愿，不就是因为稀有而珍贵的东西吗？浏览心愿的银河，不就是想看到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人心和愿望吗？在我看来，话痨是最大的spam来源，限制每天掷入一条心愿，反而逼迫着用户更珍视这一次机会，从而减少了spam的破坏性。
　　10个月过去了，抱怨＂每天一条＂的用户极少，大家似乎欣然接受了这个设定。毕竟这是独一无二的心愿，并不是别的什么唠唠叨叨啊。我愿意接受内容频次的损失，换取内容生态的平衡，让银河在极低的运营成本下（每天管理3次，每次花费5分钟）也能稳定运行下去。
　　5、如何引导和约束友善的互动？
　　一开始，其实很不愿意做评论功能，担心不友善的互动会破坏掉银河的氛围。比如你在这里诚心诚意许个愿，下面评论一句＂操你妈＂，别人看见了还会公开自己的心愿吗？
　　但局限于点赞之交，无法满足用户之间的互动需求，作者和读者都有强烈的交流欲望，于是采用沙箱方案：＂不评论，只私信＂，将垃圾互动的危害性限制在两人之间，不会扩散出去。
　　仅仅关进沙箱并支持拖黑当然是不够的，还得有安全机制来保护作者。生辰有个独特的设计，向银河掷入心愿时，可以选择关闭私信，也可以选择向特定的年龄段/性别/星座开放私信，比如很多少女的心愿我就回复不了……或许是不跟男人说话，或许是不跟大叔说话。
　　把互动权限设计得更加细腻可控，能有效地增强作者的安全感，也增加了心愿系统的趣味性。
　　总结
　　作为玩票产品，前前后后一共只花费了5-6周的时间来研发生辰的三个版本。
　　心愿系统用了两个版本来完善，我大概零零散散地思考了七八个小时；动手画原型那就快了，三四个小时搞定。
　　发布一年来，生辰激活120多万，峰值日活2-3万，目前稳定在6000左右，其中25%访问银河。作为＂几乎没有使用场景＂，因而流失率极高的APP，我对它的数据没有预判，没有期待。如果口口相传能做到3-5万日活，而银河UV达到1万左右，我就能继续拓展产品边界，玩出更多花样来。
　　做不到，就算了。没有活跃度的支撑，产品就无法向上生长。
　　其实，做到3-5万日活并不难，去年测试性付费推广时CPA仅1元。投几十万下去，日活很快冲破3万。但我这人完全没赌性，不愿意花钱把规模做大，赌产品新花样能变戏法一样变出商业价值来。如果口口相传的病毒效果不够猛烈，那就算了吧。
　　对于现在的生辰，现在的心愿系统，我打个响指，就能想到许多优化点。但优化只是锦上添花，架构不变则必无大的增长，我又找不到在现有数据下扩展架构的方法，那么谁会持续研发一款日活不足1万的APP呢？尤其在蝉小队本身存亡未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