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

　　当年惊觉相思不露。于是，一个转身，从此天涯两隔。只是经年过后，当那个自以为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日渐模糊的身影却随着一个个难眠的黑夜愈加清晰。才终于知道，不着痕迹，只是因为早已入骨…
　　那个总是大雪纷纷的冬天，我迷上了一抹绿色。如果我告诉你，这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缘分，你，信吗？
　　每当他穿着绿色的棉袄从我身边经过，总是会有一股色彩明亮了我的心情。于是，那个冬天，不再是充满阴霾与彻寒的难熬。
　　欣赏他授课时不拘一格的另类风趣，喜欢他空闲时侃侃而谈的博学深邃，更迷恋他沉默时略显孤独的深沉凝重。第一眼看到这个人时，就感觉到他有一种很大很大的气场，让你不由得会留意他的种种，哪怕本无关紧要的细言碎语。只是，我从来假装看不见他。或许吧，是因为我的小宇宙里安静的只看得到自己的影子。或者，是因为他的自信与魅力更加深了我的自卑，让我没有勇气哪怕是与他对视。又抑或，是因为我的不合时宜的迷恋，所以只能独自悄悄地把心用沉默一层一层的裹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它盛放的颜色，也免得灼伤了自己。
　　我，像一株游离于另一个时空的槲寄生，从甜涩参半的秘密里吸取欢喜的养分，又在无措的疏离中将这些养分消失殆尽，周而复始，乐在其中。
　　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燃烧着的火焰。在所有人的面前，我应该是一个有些优雅有些慵懒的＂混混生＂。用自己仅有的优势，维持着还不错的成绩，却不肯随着他们的大部队去一起浩浩荡荡的争分夺秒。永远不紧不慢的步调，永远四三拍的生活节奏。有些清傲，有些迷糊，貌似在学习的边缘舞蹈。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的眼睛，已经每天沉浸在爱情的色彩里，暖了冰雪，淡了负荷。
　　刘若英说：我以为我选择的是浪漫，我以为我选择的是一生，而不是瞬间。但是他说＂一生有时就是一瞬＂。是的，我以为用眼睛的流转来完成这段爱恋会是这个季节里最完美的奢侈。我以为，我们之间静默的相处已经是今生之于彼此最近的距离。只是，年轻的心总是经不起若虚若实的反复猜测，耐不住时而汹涌的好奇无畏。
　　于是，在那条被夕阳渲染了几分诗情画意的梧桐小道下，当他悠悠的从身边经过，我判若不羁的叫住了他。然后，轻轻的踮起脚尖伏在他耳边道：今晚，我想听你唱歌。
　　转过身，脸已红的发起了烫。深冬的风掠过脸上，竟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回想着他几秒诧异后的点头一笑，我仿佛看到了一朵花在凛冽的黑夜里幸福的绽放，没有根系的安稳。
　　KTV里，听着他深沉而充满诱惑的嗓音吟唱着一场场或喜或悲的情事，仿佛是在诉说自己的故事。心，不由得紧紧缩了一下，生生的疼了起来。是疼惜吗？我内心惊叹道。
　　转过脸，看着他昏暗灯光下有着几分沧桑与疲惫的脸，竟有一种想要拥他入怀的冲动。此时此刻，我已记不起他所有的风光和洒脱。只是，好想好想要知道，他内心，究竟有些什么样的惆怅与悲伤？
　　＂嗯？你又在梦游了？＂他看着我玩笑似的道。这才惊觉，曲已终了。
　　＂那…可是，应该有一个主题曲的吧。最后一首歌，我们唱什么？＂意犹未尽的我，忽出一计。心里不由暗暗地为自己的聪明欢呼。
　　他若有所思的想了几秒钟，说：＂那就一起唱一首潘美辰的《写不完的爱》吧。＂
　　当前奏响起，心里忽而几许浓浓的感伤。待到自己接唱时，声音里竟有些微哽咽。有些尴尬的抬眼看他，并无异样。心里暗自庆幸：也许吧，他以为我是演绎得太动情。
　　一生，有时就是一瞬。只是，如果知道日后会给你又添几分伤痕。那个一瞬，我还会要么？
　　爱，是电光石火。爱，是一眼万年。爱，是那个夜里，你写在我手心的电话号码。
　　我不知道，是那个夜晚漫天飞舞的雪瓣唤醒了你沉睡于内心深处的浪漫？还是那些深情唯美的曲调拉近了两颗惺惺相惜的灵魂？只是，当我归家前你充满宠溺的在我头上轻轻一拍，我知道我们的故事，要开始了。
　　呵呵，那些年月，是怎样的一种纯真欢愉、安稳知足啊。虽然它和我的青春一样，注定在时光的飘摇里远逝于单薄暗黄的往日回忆。可是，可是那种深刻与笃定，坚信与真实，却如同昙花一般，只一瞬就灿烂了那段暗淡晦涩的年龄，充实了我浮躁懵懂的青葱岁月。
　　有过跌跌撞撞的创伤，有过迷茫失望的悲凉。只是，当他的笑容将我的眼眸点亮，还有什么不可以被原谅？
　　记得那段日子里，我每晚一封E-MAIL的浅浅呢喃。字数，由少到多。话语，由寒暄到关切。感情，由淡淡到浓浓。
　　记得那段日子里，他每晚十二点的在线等候。玩笑，诉说，叮咛，引导。让我，在深深的甜蜜里盛放着最骄傲的灿烂。
　　那时候，总觉得＂与子偕老＂也不过如此吧。就这么垂垂老去该会是多么的幸运。只是，不管你睡着还是醒着，欢颜总会被离别染上一指落寞。
　　当我从我们安稳的现世里仰起头，却一眼看破了他眼中深深的不舍。向他的身后望去，离别的站牌晃疼了我的眼。
　　最后一次一起漫步于山上公园间曲折迂回的小路。阵阵的晚风轻抚着整个小镇，忽然间像留恋母亲的怀抱般舍不得这里。转过身问他：＂如果我走了你会记得我吗？＂泪水瞬间滑落。
　　他说，＂对不起，我荒芜了你的青春。＂
　　＂可是如果没有你，我还有什么青春可言。＂我迎着他的目光，含着泪笑道。
　　然后，决绝地逃离了那里。
　　走的那天，他发来短信：不求其他，惟愿平安。看着这八个字，泪如雨下。
　　新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起落。多了些许的科目安排在那每周的课表里也总是显得稀稀拉拉。认识了一帮新的同学，没事儿也一起逛街吃饭八卦家常。只是，内心里总是有一份隐隐的期待、一份淡淡的失望。
　　来办到电话卡第一天就给他发了短信。只是，却怎么一直不见回信儿。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无聊的盯着封面烦躁的想。突然间，手机响了起来。
　　站在昏暗空旷的楼道里，听着他的声音远远传来，竟有些激动得语无伦次。
　　晚上躺在床上，来来回回的发着短信。我觉得，自己想要的美好安稳，又回来了。
　　距离带给人悲凉，却也令人在悲凉里追念昔时相对的甜蜜，继而，让思念发酵的更加肆无忌惮。
　　彻夜未眠，满脑子都是他的声音他的容颜他的笑。第二天一大早，便坐上公车去汽车站。
　　当一脸倦容的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一脸笑笑的表情，内心的安稳与喜悦膨胀的都快要窒息了。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思念他渴望他。
　　淡淡寒暄，有一搭没一搭的过问着彼此的生活。仿佛多年的老朋友见面般自若。只是，眼里的欢喜与迷恋已然赤裸裸的出卖了彼此。
　　从此，闭耳封心。默然相爱。再没有其他可以入得了眼、进得去心。
　　我以为，彼此相爱就是最大。我以为，我们会就这么在甜蜜的时光里相拥而眠，直至老去。
　　可是，感情，要怎么样才能慷慨的只要一点点就好。
　　被思念和猜疑拉扯着的日子，在他总是无所谓的态度里，我慢慢学会了享受这种没有答案的折磨。
　　失望与深爱交织，悲凉和思念混杂，我奋不顾身的痴狂，渐渐的放慢了脚步。
　　他的时而疏离与冷淡，让我开始怀疑。难道，他只是个隔岸观火的过客吗？
　　终于明白，情到深处人孤独。
　　或许，他是爱我的。只是不够爱我。只是，爱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我，越来越不知道该要怎样去爱他。只有见到他的那一刻，和他拥抱在一起的那一刻，我才可以确定，我们是相爱的。一旦他的身影消失，我就惊慌失措。因为我们是生活在各自的日子里。
　　是的，我担心。不是怀疑。不是不信任。不是要放弃。只是担心。很多很多的担心。非常非常的担心。而这些担心，只是因为深爱。爱太深会让人疯狂的勇敢，却也令人会小心翼翼的歇斯底里。
　　只是，依然义无反顾的，是我不计生死的爱。
　　他要过生日了。早就为之费尽心思准备。可是，当我坐上回家的汽车兴冲冲的准备给他一个惊喜时，电话里他却只是淡淡的说：家里有些事情要忙，你先别回来了。
　　知道那种从高处跌下来的感觉么？一瞬间内脏四分五裂。而最先碎了的，不是骨骼，是心。那种疼，会让人的神经变得麻木、恍惚。
　　不知自己是怎么挂上电话的。只是抹着眼泪倔强的微笑着看车子离他在的方向越来越近。
　　给他发去短信告知自己的住所，然后一个人对着镜子讽刺自己的一厢情愿。只是，从来就是这么固执。默默地告诉自己说，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失望。没有其他。
　　他来了。依然那么无所谓的表情，那么淡淡的语调。内心，瞬间一片冰凉。
　　点了蜡烛。唱了生日歌。许了愿。吹了蜡烛。拥抱。亲吻。一切都如从前般亲昵。只是，我知道，有些东西，在我回来的路上，已经变了。
　　我可以耍着赖和他胡闹，可以搂着他脖子叫他亲爱的。只是，眼眸里的悲伤清晰的折射出了心的疏离。是的，在心里，我却步了。
　　到底，怎么样静好的岁月，才可以安安稳稳的走到一起垂垂老去？
　　而我，或许只是他生活之外的外人。瞬间觉得，我的周全激烈，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一觉起来，已近晌午。拉开窗帘，外面一片淅淅沥沥。雨中的小镇，霎时显得安宁平和。
　　忽然间想到了他的生活，这么些年也该是这么安静平和的吧。那自己的不顾一切，倒真的是有些突兀了。
　　下楼打了的直奔车站。买票。上车。心里竟有一丝轻松。既然无法违着心求全。那么，就放手成全吧。成全他的安稳现世，也成全自己一直期许中的崇拜。或许，回忆是留给彼此最美的念想。
　　在车上苦笑着给他发了条短信：不求其他，惟愿平安。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过了几秒钟，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转过头，静静地看着车窗外明媚的风光。一脸平静。
　　那树，那花，刹那而过，如同这坎坷的缘分。
　　那些盛开在时光深处的私语仍在，只是，在浅唱着离别歌送离我于他的身旁…
　　小暖于8月29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