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路上高鸣的喇叭,人群中沉闷的嘈杂,上司莫名的责骂,朋友间不怀好意所聊起的八卦……这些世俗的声音通通说给耳朵听,耳朵沉默保守秘密,于是我们记下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于是在某个瞬间我喜欢上电流的声音,那些电流转换为信号,最后成为落在耳朵里的轻柔言语,于是,爱上电台。 有些声音和故事,只适合一个人听。在你穿过人群时,在你望向地铁的窗外时,在你骑着单车吹着口哨经过麦田时,在你手插口袋踢着石子仰头看天时,那副耳塞只能嵌入两只耳朵,那些讲述只能一个人品味。 那双耳朵的主人,或许是深夜苦读的学子,或许是摇椅上年过半百的老人,或许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或许是行走天地的旅人,或许男,或许女,他们在同一个时刻听着同一个故事,听那嗓音的主人,讲述爱,还有成长。 四十岁,她想起她正在老去,她觉得自己和二十年前的自己没有不同,一样枯索无味,循规蹈矩。多少个日夜她茫然无措,最后她站在厨房里,想:要做出改变了。锅铲扔进锅里的声音像她的想法一样干脆。她开始每日锻炼、读书、种花、打扮自己。日子平静 / 又快乐。 她渴望在老去之前拍下自己最好看的照片,珍惜一些将逝未逝的事物,而这事物,绝不仅是容颜。即使老去,也要优雅。 三十岁,他想起他正在远去,父母和故土,恋人和阳台上的金鱼。多少年异乡中独自拼搏?他在启动的车厢里身体摇晃,车窗上映出他漠然的脸孔,那脸孔下,站着送别的恋人。他在下一站跳下车竭力向回奔跑,在恋人的额上轻吻,想:他还欠她一个婚礼。 十八岁,他想他正在睡去,暗无天日的学习,还有对高考来临的恐惧。他在漆黑的夜里埋在臂弯里无声痛哭,手上握着没墨的水笔不敢放下。但那只笔分明在他心上一撇一捺写下:没关系,我还不放弃。 七岁,她想她正在成长。在田字格上写拼音:长大了,我要给妈妈买漂亮衣服,给爸爸买大房子! 一岁,什么都不想,只静默等待爱和成长。 那些声音描绘出的百态在耳机里泄露出杂音,纯净和美好让耳朵更加轻盈,留出些许空隙,听情人的耳语,父母的叮嘱,草木疯狂拔节生长。我们不知道故事主人的姓名,我们在夜里聆听,沉睡在耳朵的世界里。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