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是离不了酒的。 中国之大,是以酒的种类也形形色色。以度数论,有烧酒,有烈酒,有啤酒,有黄酒。 以香型论,有酱香有浓香有清香有芝麻香还有综合香。总之,酒如美人,通体透香。我去大岗酒家,一入村就闻到浓郁的酒香气。是小麦酒的香气。去跑马岭藏酒洞,也被那浓郁的酒香震动。那种香气能把人融化。 以酿酒粮食而论,酒有小麦玉米高粱大豆还有红薯苹果葡萄等等。我到皇城相府,看到相府蜜酒,觉得十分稀奇,这蜜也能酿酒吗?可知中国人对酒的精通。只要是食物,能发酵,似乎都能用来酿酒。 酒多,自然好饮的人就多。梁山好汉是爱饮的——英雄当然离不了酒。就是寻常人家,也常常离不得酒。 有人喜欢独饮,每天饭时在家小酒一杯,悠哉乐哉。而有人,则天天与友聚会,夜市小酌,陶然自得。无酒不欢,没伴不喝。有了酒,话就多了;有了酒,时间就快了;有了酒,情谊就近了。几杯酒下肚,相互打闹,嬉笑颜开。似乎酒如一把钥匙,撕下了人的生面,解开了拘谨的锁。 这酒就是兴奋剂,就是催化剂。所以,生人熟人,见了面就说,"走吧,找地方,喝几杯。" 人为什么需要酒呢?大概是因为人需要麻醉,需要放松,需要一个让自己发泄的所在陶醉的所在吧。 熟悉山西的知道山西有两"多":一是醋坊多,一是酒坊多。山西老陈醋有名,那乌黑的液汁泛着暗液的颜色,醋酸能把再硬的石头都泡化。山西汾酒也有名。汾酒有杏花的颜色。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嘛。山西人头脑活,爱走动,善经营。以前票号汇通天下之外,山西人的大酒缸也走遍天下,而且比票号更早、更持久。 山西人开的酒馆就叫大酒缸。一个个大坛子,上面就搭一个圆木盖,客人来了就坐在旁边喝酒。在这里喝酒论杯,是论角的。一角酒是二两。不要菜,就饮上二角、三角。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饮,散漫、随意、自在,不造作,就像读书。在酒店里饮是正襟危坐的读,在这里则是找一本书席地而坐,自在翻看——这种品读往往更有味道。这名字也好——大酒缸,对于饮者,这天地不就是一个酒缸吗? 山西人为什么出好酒呢?因为山西人善于酿醋。曾有酿酒师告诉我,醋与酒就一步之隔。醋进一步就是酒,如若魔幻。所以山西出好酒,酿的酒就像醋一样醇、香、厚、重。当然,就像茅台镇的赤水河一样,那就是山西人酿酒的原料之中,有一味别处是学不来的,这就是乡愁。 蒲地和中原很多人家都是从山西迁来的,那漫长的路途,那飞扬的泪水。是以山西的酒解忧、解渴,还可做药引,主治思乡。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思的不是情人,是原乡。 真正的好酒是纯正的,不浮不飘不浅不媚,如同君子,气象端严,温文尔雅,芳华内敛,其香在内,在骨。 中国多酒徒。如李白,斗酒诗百篇。唯有饮者留其名。如刘伶,以天地为酒桌,每日必醉。甚至但愿长醉不复醒,把自己的人生都泡在了酒里。 酒可以壮胆。武松拳打猛虎,脚踢蒋门神。如果没有酒,他大概没有那个胆。酒能壮人胆,酒也可以催人情。多少悲剧是因为了酒而发作的。不同的香型就有不同的代表产品。品类之多。沉醉他们时处都要喝酒,把什么都能拿来酿酒。 如果只是几人,干坐着,实在无趣。几杯酒下肚,则成了无往不乐,一片安和。大家彼此相投,嬉笑颜开。曾以前开遍大酒缸,人就在那里喝酒,在那里喝。一个人在书店里席坐读 书,这才是真正的饮,真正的好酒。 是以酒如历史上一些权臣,是非功过实在说不破。爱者爱得其铭心刻骨,恨之恨得其咬牙切齿。但酒还是酒,依然散发着香味,散发着冲天的豪气。 虽然不善饮,但到超市还爱去酒摊,看酒;到酒馆,还爱去来几杯,品酒。 市井日子,还是离不了酒。如果没有酒,就像生活没有了花朵,还有多少滋味,多少颜色? 王自亮,河南省长垣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