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看到窗外正飘着大雪。今天没甚风,雪花都以自然的姿态飘着,大大小小的雪花不紧不慢,很优雅地落在树上、屋顶、路面和半月湖水面上,仿佛是特意让我们欣赏它的舞姿似的。 有几个孩子在小区空地上追雪花玩,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可是还没等看清它的面目,就变成一粒水珠了。然而孩子们没有气馁,还是乐此不疲,笑着、相互追逐着,偶然一个孩子接到一个比较大的雪花,融化的时间长些,就立马在别的孩子面前炫耀起来! 看着快乐嬉戏的孩子们,想起我小时候家乡的雪以及和小伙伴们玩雪的情景了。在我小时候,家乡每年的冬天照例是要下几场大雪的,地上、屋顶都被厚厚的一层雪盖住,分不清田畴和道路。那时我小,没有多少寸或厘米的概念,只记得在外面走路时雪都快没到膝盖了,估计有十几厘米厚吧。 下雪天,孩子们可高兴了,不管男孩、女孩,最喜欢的就是打雪仗了,只要跨出家门,到处都是雪,邻居家几个孩子凑到一起,就能打起雪仗。随手抓起一把雪,朝近处的伙伴身上扔过去,可往往是你扔人家的雪还没达到那人的身上,你自己已经中了好几次的雪的攻击了,那是别的伙伴扔你的。孩子们玩打雪仗,虽是乱扔,可还是有一定的不成文规则的,比方说,不会向人家脸上扔,攻击的部位在衣领以下。然而总有那么一些捣蛋鬼还是会时不时的蓄意破坏规则,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走到那人的背后,猛的一下将一把雪塞进人家的衣领里面。衣领里被塞进雪的那人当然也不示弱,转身将一把雪也塞进偷袭者的衣领里面!这样的破坏规则之事发生后,雪仗就打不下去了,衣领里进了雪后,很快就会化成水,冰冷的,顺着后脊背往下流,贴身的衣服也会湿了,只能赶紧跑回家找妈妈换衣、烤火了。 还有件好玩的,就是堆雪人了,那是老少咸宜的。往往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或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玩。一般是找一块相对开阔、雪比较厚且没人动过的地方,定好雪人的位置,然后大孩子或家长拿铁锹铲雪去堆,小孩子就为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找材料,断树枝、碎瓦片、红纸屑、炮仗的残骸,只要不是白色的,什么都可以。我小时候属于独立性比较强的孩子,很少跟在我的哥哥姐姐们后面当助手,差不多都是我带着六弟,还有另外几个比我小些的伙伴玩堆雪人。 雪人堆好后,就怕出太阳或是下雨,太阳出来晒一天,雪人就矮了大半,下雨的话,雪人半天就消失了。有一年,我堆好一个大雪人,差不多跟我自己一般高了。怕它化了,还特意给它建造了一座房子,就地取材铲的泥块做墙,找了几根树枝当屋梁,从邻居家草堆上抽出稻草做屋顶,还真像那么回事! 随后的几天,我天天去看看我的雪人,看它化了没有。有了"房子"的保护,虽然周边的雪已经化了不少,它确实好几天没化,可每天还是要小一圈。对此,我也想不出其它的好办法来,只能盼着太阳别出来,也希望不要下雨。 下雪天是孩子们喜欢的天气,可是却给家长们增加了不少的麻烦,跟父亲相比,给母亲添加的麻烦更多些。我每次玩雪后,都会留下一大堆的"后续事项",让母亲收拾残局。不管是打雪仗,还是堆雪人,都会把鞋子、衣服弄湿。结果,我是玩尽兴了,回到家湿鞋子、湿衣服脱掉扔到一旁,随便找哪个哥哥的旧鞋子旧衣服穿上,又出去玩,想也不想脱下的湿鞋子和湿衣服怎么处理。 有一次跟几个小伙伴打雪仗,有个捣蛋鬼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往我的后衣领里塞进了一把雪。我赶紧跑回家,"妈,我衣服湿了,好冷!"一跨进家门,我就大声的喊道。"哪里湿了?快给我看看。"我妈立即放下手中的针线,"啊?怎么衣服湿了这么一大块,鞋子也湿了!"我妈一边说,一边把我拉到锅槽里,灶膛里刚做饭烧的柴火还有余烬,我妈拉我到那边暖和暖和。"不,妈,我里面的衣服也湿了。""你这孩子,怎么里面的衣服也湿了?你在这里烘烘暖,我给你拿干衣服去。"母亲边说边去里屋拿来了干衣服,飞快地给我换好,又把我三哥的一双旧鞋拿来给我换上。我妈又找来一根绳子,围到锅灶壁上,把换下来的湿衣服挂到绳上,湿鞋子放到锅槽口,"孩子,别着急,明天早上就干了,"我妈说。然后,又把我抱起坐在她腿上,用她的那双大手握住我的小手,"手这么冷,不要出去了,"我妈说。 那时农村人家做饭都是用土坯沏成的土灶台,烧火的那侧,在我们老家称为锅槽,送柴火进灶膛的口称为锅槽口。 小时候,我穿的鞋子都是母亲一针一针纳鞋底、手糊鞋帮,再手工一针一线把鞋帮缝到鞋底上做成的布鞋,弄湿后就很容易烂掉。可每次,我母亲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反而安慰我说"没关系的,明天早上就干了。" 下雪天还有件让我感觉很糟的事。那时我们整个家族的几十家、二百多间房子是连在一起的(我家族的旧房子是很有特色的,属于典型的清代民居,可惜在我上大学时被族中的几个长老们给拆了,以后我会专门写一篇文章介绍),处在中间部位的房间,没有对外的窗户,就靠在屋顶的几个玻璃"明瓦"采光。厚厚的积雪覆盖在屋顶,自然也把"明瓦"压在下面,屋里就一片漆黑了,分不清黑夜和白天。冬天里农村特别冷,我总喜欢赖在床上不起来,屋里漆黑,就更不愿意起来了。早饭、中饭,都是我母亲把饭盛好端给我坐床上吃,到下午才勉强起来出去玩一会。这世上再没有比母爱更伟大的爱了,我妈那时对我一句责怪都没有,还生怕我冻着、饿着。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也真够懒的,也真够我妈操心的了。我经常想,要是没有伟大而无私的母爱,还有哪个人能长大成人啊! 然而,天底下又有几个人对待自己的母亲,能像他母亲对待他那样呢?按照老家过年长一岁的习俗,再过十几天,我的母亲就九十岁了。早在几天前,天气预报说要有大雪,我的大哥、二哥、三哥就都给老母亲买了充足的菜,鱼、肉、鸡、蔬菜,一样不少,起码够吃一个星期了。可是,我呢?远离家乡的我,除了每天给老母亲打打电话、陪她聊会天外,就只有无限的思念了。唉,妈妈,我想你! 2018年1月27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