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我早亡的哥哥

　　我曾经有一个哥哥，他十六岁，离开了我们这个称之为人的世界，回到了冥冥中他自己的世界。
　　谁说孩子没有感觉，关于他的记忆，我好像是在用四十年的时间，慢慢地在头脑中恢复着，直到现在，总想把对他的印象记录下来，来告慰他那早逝的灵魂。
　　我的这个哥哥大我七岁，我叫他成哥。记忆中，他的右手伸不直，还有先天性心脏病，嘴唇总是紫黑的，最吓人的是，他有时还会有闭着嘴，咬紧牙关，随便躺在哪儿抽搐的时候，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医生们所说癫痫吧。
　　小时家里特别穷，只有父亲一个人上班，并且做为建筑工人的他，总是夏天的时候有活干，意味着能拿回钱来，而冬天只能干靠他夏天挣来的不多的工资。母亲因为家里孩子多，只能在家里做饭洗衣看孩子，我的成哥身有重病，可从来没有得到过正规医治和特殊照料。
　　可他却非常乐观，也许是小孩子的天性吧，不知道愁为何物，只要身体不难过了，总是和我玩的不亦乐乎。而且他还特别爱恶作剧，记得那时我年龄小，晚上出去上厕所自己不敢，而母亲经过一天的劳累也实在是不想动，只好我这个哥哥陪我去。每每都是我上厕所中途时，他会发出吓我的声音或者是说吓我的话，我只好匆匆结束自己的＂事＂，在后面追着他，急忙忙往家跑……
　　也是因为家穷，上面的哥哥姐姐们也吃不到什么好吃的，有一个哥哥脾气特别暴躁，再加上没什么文化，总是认为是我的成哥拖累了全家，平时经常对我这个可怜的病哥哥恶言恶语，有时不如意还会暴力想向。那时的我，只有五六岁的年纪，吓得躲在大人的身后，恨不得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现在我回想起来，哪里是他拖累了我们，是我们做哥姐妹的人对他不起，他有那么重的病，我们却不能从精神上安慰他，物质上满足他，反而是他还常常为我做事，为我带来那个时代些许的快乐。
　　想他来到人世间，走时才十六岁，一只手不能动，会有多少不适？先天性心脏病，应该会常常呼吸困难，再加上家庭的贫穷，照顾不周，饮食粗糙，哥哥的欺负，人们的白眼，他的心里，会带着多少委屈与惊吓？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疑问，常常会像一根细细的线在拉扯着我的心脏，让我感受着他当时的痛，也替他忍受着这些痛。
　　现在想来，他发病去世的那天，母亲告诉我他死了后，为什么我会嚎啕大哭了。当时才九岁的我，说不出自己的感觉，现在慢慢体会，应该是为他所受的磨难而哭，为他没有享受到人生的乐趣而哭，为在他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不能助他一臂之力而哭，也是为了那一脉相承、割舍不断的亲情而哭！
　　成哥，但愿那天的哭能替你洗掉你所有身负的重债，但愿天堂没有病痛，但愿你早已脱离苦海，享受你应该享受的一切，我会为你祈祷的，愿你的下辈子永远是快乐满足的。
　　谨以此文，祭奠我那早逝的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