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惹单身小孩

　　人的一生，总会遭遇许多误会，我的这次经历，离死神竞只有一步之遥。
　　一
　　3月20日的夜晚，华灯初上，寒风瑟瑟，街上行人稀少，我身心疲惫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为白天找了一天工作无果而沮丧，突然看到一些人在前面一个巷口探头探脑，即又迅速离开。我有些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地上趴着一个小男孩，约两岁多的年龄，从小孩身体均匀有节奏的起伏可以看出，他应该是睡着了，而决非意外。
　　我正诧异时，一个小女孩走过去想拉男孩一把，被她父亲从后扯住，边往她屁股上拍边骂道：＂叫你不要多管闲事，偏不信，我打死你。＂并带她迅速离去，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住回眸。
　　这时，巷口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想这小男孩分明是睡着了嘛，这么冷的天，不被冻坏才怪，我也是当过父亲的人，我想小孩的父母此时肯定焦急万分到处寻找儿子，我觉得自己有义务把小孩叫醒并送他回家。
　　我走过去把小孩拉起来，他睡眼朦胧的，抹了抹眼睛腥腥望着我，没有言语，我很柔声地问：＂你家住哪儿？叔叔送你回家。＂小男孩走出巷口，朝另一头街指了指，并只顾朝前走去，踉踉跄跄的，我赶上去拉住他的小手，俨然像一对父子，这时我听到不远处有人窃窃私语：＂看看，这就是他的父亲，造孽哟，摊上这样不管事的老子。＂我才不理这么多，一种做好事的得意在心中油然而生。
　　小男孩领我绕过一栋房屋，朝一个黑黑的巷口拐进去，可能是刚才受冷的缘故，我感觉小男孩有些发抖。
　　进了约10米长的小巷后又拐了一个弯，小男孩径直朝前面一间亮灯的平房走去，我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这是你家吗？＂小男孩点了点头，房门没有关，里面摆设乱七八糟，除了有一张大床和锅碗瓢盆外，地上还铺了地铺。小男孩进去后，走上地铺倒头就睡，动作很自然，可以肯定这是他的家。
　　我使劲敲了敲门，大声喊：＂有没有人在家啊？＂没人应答，其实我的喊声是多余的，因为平房就这一个房间，有没有人一眼都可以看到，我想他父母可能出门找儿子去了，稍等就会回来的，把小孩送到屋我的任务也应该完成了。
　　我平时很少做好事，真没想到做好事的感觉是那么轻松，我吹着口哨，白天找工作的不快一扫而光。
　　回到家，我就兴奋地把这事告诉了妻子，妻子也很高兴，问我：＂他家大人肯定很感谢你吧。＂我不屑一顾地说：＂谢什么，好事不言谢，况且他家大人也没在家。＂
　　事情本来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但第二天发生的事让我大吃一惊。
　　二
　　人对灾难应该是有预感的，第二天，迫于生计，我抱着不放弃的念头又出来找工作，但出门时老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东西放不下似的。
　　也许心情不是很好，我脚步比平时缓慢很多，当我路过那个巷口的时候，看到很多人陆陆续续地从那儿进出，我不断听到一些声音：＂好可怜哟，肯定被人贩子拐跑了。＂＂那女的也太不像话，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丢他一个人在家，不被偷走才怪。＂我隐约感到有些不妙，忙冲身进去，事情的发生太偶然了，在平房的门口围了一堆人，我有些艰难地跻身进去，看到一名妇女披头散发在嚎啕大哭，鼻涕口水一把把地甩在地上，一名汉子脸色铁青站在一旁，大慨是听那妇女哭的烦了，转身朝她猛踹一脚，高声骂到：＂你那么饿打牌，老子让你去死。＂众人慌忙去拉劝，妇女的哭声更大了。
　　我好像觉得这事情与我有关，昨晚是我送那小男孩回来的，不觉有些恐惧，预感自己掉进了一个泥潭，忙抽身挤了出来，只觉脑子有些空白，听旁边有好事者断断续续的介绍，我才知道这是一家从乡下来城里务工的民工，丈夫是做建筑的，昨晚到乡下施工去了，妻子是个牌迷，昨天丢小孩一个人在出租屋里，打牌到半夜才回来，估计小孩是被偷走了。
　　我越发有些恐惧，昨夜我牵小孩是有人看见的，如果怀疑是我拐卖，我怎么辩得清楚，联想到冤案错案，我该不会惹上牢狱之灾吧？
　　我不由想到昨夜那位父亲骂女儿的话：＂不要多管闲事＂，那是对世态认识的何等娴熟，我不禁有些后怕了。
　　我乱糟糟地在街上转了一圈后，再没心思去找工作，果然不出所料，我刚回到家一会，派出所的人就找上门来。
　　我有些惊慌失措，在派出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昨晚的事，从警察的目光里，我还是看到一些狐疑，我知道，自己是有前科的人，去年因误入歧途，曾为财在里面呆过一年，刚出来不久，这也是我底气不足的原因，也是人家怀疑我送小孩回家动机的原因。
　　警察的目光象利剑一样刺得我低下头，他说：＂你送小孩回家是做了件好事，但你为什么不等小孩的监护人来了再走？或直接把小孩送到派出所？＂
　　我说当时没想到这么多，我只是想急于回家，我怎么知道他父母什么时候回来。
　　接下来是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一名警察出去一会后，进来对我说：＂你在笔录上签字按手印后就可以走了。＂
　　我接过笔录看了两三遍，确信没有对我不利的言语，才小心翼翼在上面签上自己大名。
　　如果我觉得从派出所平安出来后就万事大吉，那我大错特错了，接下来的事，比进派出所还要严重。
　　三
　　回到家里，我忍不住唉声叹气，妻子也数落我是不应该管那闲事，我俩正在谈论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忙打开门，小孩的母亲一把跪在我家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求我把小孩还给她，要多少钱她砸锅卖铁都愿意给我，我忙伸手欲扶起她，她使劲拍开我的手，不住给我作揖，求求我还小孩给她，我说真的没有拐卖她小孩，我只是送他到家我就回来了，后来发生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
　　我所有的解释都淹没进紧跟在后面几位妇女的责骂和母亲的求饶声中，她们分明听不进半句。
　　这时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挤满了整个楼层的过道。
　　对我的叫骂声越来越大了，我背转过身，不再理会，感谢她们的理智，没有踏进我家里甩砸东西。
　　这时我听见妻子在房里报了110。
　　我又被无端地辱骂了10分钟左右，警察来了，家门口的闹事终于平息，我从窗子探头出去，看到妇女的丈夫站在楼下，正恶狠狠地盯着我的房子，我不由两腿发颤。
　　我真是佩服昨晚看到我牵小孩的那些行人，连我住在哪条街几单元几层她们都了如指掌。
　　整个中午我都没敢再出门，我知道自己成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人物，我也不知道是谁在后面造我的谣。
　　昨晚真不该送那小孩回家！
　　下午四点左右时，暴风雨又来了，妻子在窗子边惊慌失措地大喊：＂来了好多人，该不会是来打你的吧？＂我忙凑到窗边一看；我楼下停了两辆客车，很多壮汉正陆陆续续从车上下来，站在车边，个个都抬头往楼上看，我也看到了孩子的父亲正朝我窗户指，不用说了，分明是冲我来的。
　　我的第一反应是把妻子和小孩转移到对面的单元，一切都像安排好了一样，我刚带她们冲出门，对面的房门就打开了，吴阿姨拉住我妻子和孩子的手，催促她们快些进她家躲避，也在那一秒，我瞥见吴叔站在楼下冲我摆手，示意我不要下楼，紧接着就听见＂哐哐＂的砸铁门的声音。
　　平时为了安全，我们在一楼安装了钢筋栏式防盗门，我想是吴叔刚才把门锁了，那一伙人冲不进来。
　　他们在楼下叫唤着要打死我，用脚使劲砸铁门。
　　吴叔快步跑上来，推搡我躲进他家。
　　妻子和小孩站在吴叔家客厅，两腿瑟瑟发抖。
　　楼上的住户们也下来了，把我一家三口围在中间，安慰我们不要怕，事情终究要有解决办法，他们这样做不是要死人了。
　　瞬间听到警报声响起，好像来了很多辆警车。
　　站在窗边的几个人说：＂警察来了，不怕了，不怕了。＂
　　我的心终于梢安稳下来一点，但还是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怕死还是什么。
　　听到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我想探头出去看个究竟，被人按住说不要露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楼下的吵嚷声慢慢小去，我脑子一片空白，抱着头蹲在那儿，我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会遭来如此横祸，真是生死一线间啊！
　　又传来＂哐哐＂的砸门声，我刚放松点儿的心又一紧，听到有人说：＂没事了，没事了，是警察要上来。＂
　　吴叔下去开门，上来了几位警察，安慰我们说没事的，那伙人已经劝回去了，说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会安排人员守在楼下，叫我们别担心，交代我千万不要出门。
　　我不知是被软禁了，还是被保护。
　　天快擦黑的时候，我站在客厅里一根接一根地抽闷烟，嘴角肯定起了很多泡，因为很辣，我没有什么怨恨的，只是后悔昨晚不该送那小孩，父母情急之下失控也是情理之中，但不应该拿我当下饭菜，也怪昨晚一切都那么偶然，居然只有人看到我牵着孩子走，没有人看到我送他进屋，也对那些不负责任的传言者痛恨万分，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冷酷。
　　妻子独自坐在沙发上垂泪，没有生火做饭，家里显得十分凄凉，儿子哭喊着饥饿，妻子就一片片地往他嘴里塞饼干。
　　我感觉已掉进一个深坑里，任我怎么求助，没人能拉我一把。
　　正当我心绪乱七八糟，又听见了敲门声，也许是知道了楼下有警察把守，这次开门我没那么怕了，异常镇静地打开房门，门口又是那对夫妻，后面还有几位警察，那对夫妻一把跪在我门口，连声说错怪大哥您了，我门的儿子找到了，与您无关。
　　我刹时的感觉不是感激，而是咆哮，我把他们带来＂孝敬＂我的礼物使劲甩在夫妻俩的身上，骂了一句粗话：＂去你妈的！＂就猛关了门。
　　他们的儿子失踪一天到底是去哪里我也不想提了，反正是与我毫无关系，这几天我一直在反思，这好事，到底要怎么做？